他金眸暗了暗。
「膽子很大,命也很大。」
下一秒,我接過了春茶遞過來的剪刀,直接刺探進了他口中,對上那一對毒牙。
「咔嚓。」
兩顆毒牙應聲而落,劃過我的手背,留下一道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傷口。
血噴涌而出,似乎染紅了他的一張俊美至極的面孔。
那雙金眸瞬間變得瘋狂,他開始劇烈掙扎,卻被死死壓制。
「看住他。」
我吩咐后,轉身離去。
使臣說都是拔了牙的。
但白焰,那雙毒牙足以害死整個燕京。
那麼其他的蛇,有沒有被拔牙?
四
深夜,我又夢到了他。
這次,他爬上了我的床。
「殿下……殿下是我的。
「殿下,我們說好了的……」
而夢里,遠遠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白焰。
他叫白焰。
夢里的我動彈不得,感受著他的蛇尾一寸一寸地纏上我。
他冰冷的指尖勾過我的寢衣。
那雙金眸在夜里泛著淡淡的光,而我是被他鎖定的獵物。
衣物滑落,他張口咬住我的肩。
而就在那斷裂的毒牙觸到我的肌膚時,我才陡然清醒。
不是夢,是白焰真的爬上了我的榻!
「殿下……好香。」
他悶哼一聲,手死死制住了我,我咬牙:「畜生,滾下去,不然我會殺了你的。」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白焰低笑了聲,「況且,殿下本來就想殺我,何必這樣威脅?」
確實,光那數不清的旖夢,都足以我殺他千千萬萬次。
偏偏,此刻我退無可退。
「為什麼要躲?」
我感受著獨屬于他的冰涼氣息,尾尖劃破了裙擺,白焰輕輕地問,「明明在每一次夢里,殿下,也很喜歡。」
「殿下,怎麼可以忘了我?」
「滾!」
夏荷從殿外應聲進來的時候,榻上已經只有我一個了。
我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抄起匕首就往殿外走,那個金籠子安安穩穩的,里面卻空無一物。
我早該知道的,籠子困不住他。
能困住他的,只有我。
五
沈廷景將蛇養在了御花園背后的一處院子。
我去的時候,拿刀架在幾個太監脖子上:「這兩日,有沒有別人來過?」
「沒……沒有!」
我瞇了瞇眼,只見那四條黑色小蛇就那麼盤踞在籠子里。
「打開它們的嘴,」我吩咐,「拔牙。」
為首的太監一愣:「是。」
它們被送來的時候,都是說已經拔了牙的。
可當侍衛拔干凈了四對毒牙時,眾人傻眼。
我冷笑了聲:「好一個吉祥,帶著毒牙的毒物,也敢進貢。」
幾個小廝顫顫巍巍地跪下,不敢動彈。
「殿下。」
一聲清潤男聲打斷了這般局面,進來的男子一身白衣,面若冠玉,「莫要動怒,殿下不知西域的蛇,毒牙是可以復生的。」
「先生。」
我拱手行禮,抬頭對上了他淡然的眼眸。
晏池,當朝國師,也是我的老師。
我瞥開眼,冷淡道:「即便如此,也是疏漏,該罰。」
晏池點了點頭。
我才問:「先生過來,所為何事?」
他出身寒門,一朝高中狀元,文武雙全,得父皇賞識,我們幾個兄弟姐妹,都是他一手教導。
我的身手,也是他將我送去西域練來的。
「臣聽聞殿下過來,便過來了,」晏池從袖中摸出了一把竹扇,「承諾殿下的禮物,不會失言。」
「謝先生。」
他親手做的竹扇不竹扇的,其實我并不在意。
只不過是那天命人往沈秋怡殿內丟蛇被他撞見,隨意找的幌子。
「二公主不善手作,殿下莫要為難她。」
「先生偏愛她,所為何?」
我隨口糊弄道,「想來先生年近而立卻尚未娶妻,皇妹性子活潑,倒是與先生相配。」
晏池無言,只是看我的眼神沉了沉。
我其實從未服過他。
「殿下。」他嘆息一聲。
我卻已然轉身:「先生慢走。」
我看了晏池十年,從未看出,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只是敏銳地察覺到危險。
只是我剛走出院子,那幾個跪著的小廝便倒了地。
他們露出的皮膚上,是一些潔白的、詭異的蛇鱗。
晏池攏好袖子,聲音冷得不似平常:「一群廢物。」
六
出了院子,我看見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沈秋怡。」
她一個激靈,捂著自己的手臂,咬牙似的:「皇姐。」
「你來這兒做什麼?」我瞇著眼打量她。
沈秋怡直起身子:「難道只有你能來,我不能來?」
我慢悠悠道:「我不想讓你來,你就不能來。」
「你!」
她猛地把袖子一甩,轉了身,「走就走!」
我的目光落在她長長的袖子上,蓋住了小臂。
夏日天熱,長袖悶汗。
我思索片刻后,也離開了。
只是離開前,我叫來了夏荷。
「去把那幾條蛇殺掉,」我說,「以及,查一查太醫館近日就診了些什麼病,用了什麼藥材,清楚一點,拿給我。」
我不信人言。
必須要查,這幾天,有沒有人進去過。
御書房。
我燃了香爐燭火,搬來了幾本厚重的書目翻閱。
《西域異志》《奇妖異聞錄》等等,有關西域的蛇人的書目。
整個屋子里只剩下簌簌的翻書聲。
【蛇人一族,天生邪骨,逆天而行,災禍不祥之兆。】
【以青黑為尊,白為至尊,統領全族。】
【金瞳,為修羅相,尤其以血統至尊,生性偏執,至死不休。】
「啪嗒。」
不遠處書架旁忽地傳來聲響。
我抬眸,不出意料地看見了半截瑩白蛇尾。
接著,拔出簪子毫不客氣地射出銀針。
蛇尾消失了,白焰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