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最大的項目到了最重要的關頭。
他根本脫不開身。
我給陳延東留了一封信。
囑咐他的秘書,這封信一定要等到公司項目落成之后再給他。
信里我對他說。
「陳延東,從一開始,我就是在利用你。」
「利用你擺脫周頤川,擺脫他的控制和報復。」
「利用你重回舞臺,繼續跳舞。」
「我就是個很俗氣,很功利的女人。」
「在我的生命中,除了舞蹈和自己,什麼都不重要。」
「當初在學校被人霸凌,我抓住了周頤川這根救命稻草。」
「后來周頤川訂婚,我又抓住了你。」
「我很感謝你對我的幫助,但也就僅僅感謝而已了。」
「我身無長物,能回報你的也就我自己,能給你的,都已經給你。」
「所以,我們之間不虧不欠,兩清了。」
36
周頤川曾到國外找過我。
我沒有見他。
我的每一場演出,他都坐在觀眾席的第一排。
他送我無數的鮮花。
但我每一次都會想起。
在北京的那一次演出,陳延東出差不在,卻送了我幾乎填滿整個劇院的鮮花。
而現在,我們已經斷聯整整一年。
周頤川回國前,托人給我遞了一封信。
「姝姝,從前我很不喜歡你一心撲在舞蹈上。」
「我嘲笑你跳舞受傷的腳很丑。」
「嘲笑你的職業不上臺面,在從前就是個取悅人的行當。」
「我私心里只想讓你圍著我轉,成為我的專屬。」
「我自負地認為,就算我娶妻結婚了,你也得留在我身邊。」
「我們這樣的人,養幾個女人又算什麼大事。」
「可當你真的走得頭也不回的時候,我開始害怕了。」
「姝姝,把你的夢毀掉,留不住你。」
「可惜,我知道得太晚了。
」
37
我看這封信的時候,有人敲響了我休息室的門。
「靜姝。」
是團里一位亞裔的同事茉莉。
「有事找我?」我收好信,轉身問她。
她面上的表情極其夸張,「有一位男士找你。」
我以為又是周頤川。
搖頭嘆了一聲:「不見不見。」
「不是之前那一個!」
我的心臟驀地停了一拍。
「這個超級無敵帥,你不知道他剛才一出現,我們所有人都看呆了!」
「他應該有 188 吧?我就沒見過比他穿風衣更好看的中國男人了。」
「最重要的是那張臉!」
「東方人少有五官這樣立體的!」
「靜姝,你不知道剛才他過來,Carrie 那個綠茶立刻就過去搭訕了……」
我的手指下意識的攥緊了。
Carrie 是個特別風情萬種的金發女人。
只要她想勾搭的男人,就沒有弄不到手的。
茉莉說到這里賣了個關子:「靜姝你猜,那男人什麼反應?」
「我怎麼知道。」
嘴上這樣說著,我心里卻在酸溜溜的想。
陳延東挺好勾搭的。
Carrie 又是真的美麗動人,連我都覺得她的身材無人能敵。
茉莉忽然哈哈哈笑了起來:「那男人很有風度,但卻還是直接拒絕了她!」
她抱住我肩,一臉八卦地開口:「你再猜猜,那男人怎麼拒絕的?」
「愛說不說。」
「他說……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了。」
「靜姝你說,他的女朋友是誰?不會是你吧?」
「怨不得你拒絕那個周先生無數次。」
「可是,你怎麼瞞得這麼緊?難道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
「你來這邊都一年了,我都不知道你有這樣帥的男朋友。」
「他不是我男朋友……」
「還說不是。」
茉莉氣鼓鼓瞪著我:「你手機屏保都是你們的合照!」
「我又不是瞎子,我又不傻!」
我不知道如何解釋。
這一切都是事實。
我自私卻又貪婪。
放不下舞蹈,也放不下他。
我不愿為了他舍棄跳舞。
卻又將他偷偷放在心里,在無數個深夜,想他想到哭。
我這樣的女人,活該最后孤寡一人到老。
可陳延東……
他為什麼還要來找我。
我自私,又狠心。
薄情寡義,說走就走。
陳延東從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
可我最后怎麼對他的?
38
「靜姝,你哭了?」
「所以,你其實就是還愛著他的對不對?」
「快去找他啊,下去見他!」
茉莉連聲催著我。
我擦了淚,緩緩站起身。
走下樓,一眼就看到了他。
一年不見。
他清瘦了些許,眉目之間卻越發沉穩疏冷。
我的視線模糊得厲害。
怎麼都看不清楚他了。
「靜姝。」
陳延東的聲音,跨越了時間長河而來。
而他聲音響起那一瞬。
我心底所有的防線,全都潰塌。
就那樣不管不顧地向他奔去。
哭得崩潰,毫無形象。
他張開手臂,如從前每一次一樣。
穩穩接住了我。
「姝姝。」
我抱緊他,用盡全力。
「陳延東,帶我回家吧。」
他沒有回答,只是輕輕抬起我的臉。
就像那天晚上在排練室。
一模一樣。
「許靜姝,你看著我,再說一遍。」
我破涕而笑,可眼淚卻又掉得更兇。
我如他所說,一瞬不瞬看著他。
很大聲地又說了一遍:「陳延東,帶我回家吧!」
他很少笑,可笑起來的他。
是療愈了許靜姝無數創傷的靈藥。
他緩緩低了頭,額頭與我的抵在一起。
「還跑嗎?」
「不跑了……」
「之前跑的這一次,就算了?」
「那我補償你。」
「怎麼補償?」
我含著淚笑,耳根卻又開始泛紅。
「那……陳先生,今晚,要不要再試一試舞蹈生?」
-完-
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