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握住安玖的手,點點頭。是啊,這深宮重重,暗影幢幢,袖萸對我的好,我也記著啊。
7
我們起身準備離開,我一抬頭看見窗戶上搖曳的黑影,心里一驚抓住了安玖。
今早出門時便烏云密布,此時更是風聲大作。
「是外頭的樹影,采女別害怕。」安玖看出我被嚇著,寬慰我道。
殿外黑沉沉的,晴芳洲草木茂盛,樹枝映在窗戶上,似是獠牙利刃瘆人得很。雷聲在云層間隆隆作響,剛走到門邊,便下起了瓢潑大雨。
即使站在房檐下,也被肆意吹卷的大雨濺到了身上,看來這雨一時半會兒是不會停了。
看著前方厚重的雨幕,安玖皺著眉頭說:「這雨也太大了,要不等小的去找找雨披和油傘,采女在這兒稍等片刻。」
「嗯,去吧。」
我想著安玖剛剛說的話,再一次印證了我的推測,李寶林的死也并非意外。
可過了這幾日,晴芳洲這邊怕是再難找到蛛絲馬跡,我難掩失落,好不容易追查至此,卻斷了線索。似是這場大雨,將遠處的宮苑和疾行的宮人們都掩隱其中,模糊了真相。
「噠噠噠。」
聽到身后短促的腳步聲,我以為是安玖回來了,剛側過身,只見一橫棍襲來,迎面就是狠狠一擊。我來不及躲開,重心不穩朝身后的石階倒下,接著只覺得天旋地轉,一直滾到石階下面,最后頭撞到地面,便眼前一黑。
這就是我在晴芳洲遇襲,最后記得的場景了。
再睜開眼睛,上方是薄紗寢帳,四周是熟悉的薰香氣味,看來我已回到寢宮了。一想事情頭就越發地疼起來,我抬手按了按額頭,纏著棉布,想必醫官已經給我上好藥了。
「采女,你可醒了,都是奴才的錯。」安玖跪在床邊,帶著哭腔認錯。
「不怪你,是我大意了,」我緩緩抬手,拉他起來,「我是怎麼回寢宮的?你后來取了油傘回來,可有看到什麼可疑的人?」
「小的回來的時候,掌事姑姑已經帶人趕到,正要帶著您回宮,我便與他們一同回來了,」安玖頓了頓,「當時看見采女你倒在地上,小的一時情急并未注意到其他的事情,請采女責罰。」
昭寧宮的掌事姑姑是賢妃的人,怎麼會這麼巧趕到,還救下了我。
安玖小聲問道:「采女怎麼摔倒在了石階旁,是不小心還是……」
「是有人蓄意從背后用棍子襲擊我,應該是想做成雨天路滑,我不小心摔下臺階而意外身亡。」我聲音顫抖,覺得后怕。
若不是昭寧宮的掌事姑姑和安玖及時趕來,只怕我此刻已經醒不過來了。
「那采女可有看到行兇之人?」
「沒有,我一轉身就挨了棍子,」我緊握雙手,拽緊被子,「可是我知道那人是誰。」
8
我眼神堅毅地看著安玖:「只是還要你幫忙,方能確認那兇手是誰。」
「有用得著小的的地方,采女你只管吩咐就是了。」安玖立馬說道。
大概是出于對自己的失職感到內疚,安玖想也沒想就跟我應承下來。倒是我有些不好意思,把他卷進了這無端的危險中。
「還請采女指點,如何去確認那兇手?」
「我雖沒有看到來人是誰,但是他靠近之時,我聞到了他身上有很濃的香燭紙錢的味道,」我說出自己的推斷,「在宮里私下祭拜是犯宮規的,現在能有這種味道的地方就只有……」
「成綺殿!」安玖和我異口同聲說道。
我點頭繼續說:「所以,需要你去打探,當時離開成綺殿的人,便是在晴芳洲偷襲我的人。」
窗外雨勢漸小,被烏云和連天的大雨遮了一天的宮苑,這會兒才微露天光。安玖已經去了兩個時辰,他雖行事機敏,可早上的事還是讓我心有余悸,我躺在床上,每過一會兒便側過頭看向房門口。
「當當當。」只聽有人敲門,我以為是安玖回來,然而推門進來的人是賢妃。
我忍著疼痛下床給賢妃行禮,她走到我身邊才緩緩抬手扶我起來。
「還能下床行禮,看來應無大礙了,」賢妃輕輕掀起我的衣袖,看著手臂上的淤青和傷口,「我看你平時也懂察言觀色,知道進退有度,怎麼今天搞得如此狼狽?」
賢妃這個人就是這樣,心高氣傲總是冷言冷語,可是對人卻很公道。
「今日多謝賢妃娘娘救命之恩,若不是娘娘的人及時尋到臣妾,只怕現在宮里又多了位意外身亡的嬪妃。」我心中感慨萬千,可是話到嘴邊也只說得「多謝」二字。
「你既來了昭寧宮,我二人同一屋檐下,總歸是大家平平安安便好,」她輕聲細語,溫柔得就像平時哄予麟一樣,「只是,你要謝的人不是我,而是陛下。」
經她提醒,我一個激靈,昨日皇上說的早膳一事,我竟忘得一干二凈。
賢妃正色:「早上你才出門,陛下身邊的梁內官便來了,說你要與陛下同進早膳,念你剛晉封不熟宮中規矩,便讓我派個人給你提點一二。」
這件事最后也是要請皇上做主的,只是我本來準備有了十足的證據再面圣陳情,現下皇上怕是已經知道我在暗中行事,看來得加快調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