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嚇到了,慌亂往外跑去。
卻不想,撞上了一個小孩。
他看著比我還小,穿得破破爛爛的,一張臉蠟黃蠟黃,頭發也是稀稀拉拉的,手里還拿著一只老鼠。
我問他:「你是誰?」
他沉默良久,緩緩道:「我是云巋然。」
「云巋然是誰?」
「……永平侯府的庶子,你又是誰?」
「我是秋歲。」
小孩子的友誼就是這麼簡單,我說服他丟掉了老鼠,那玩意兒怎麼能吃呢。
而后將桂媽媽給我做的小零嘴都送給了他。
他猶豫了許久,到底還是接過去了。
他說,他好久沒吃到糖了。
他說,他阿娘是被永平侯強搶而來的民女,因不足月便生下了他,被主母編排是在進府前就懷下的孽種。
于是,永平侯就把他們娘倆丟在這荒蕪的小院里任他們自生自滅了。
他語氣低沉:「后來,阿娘在一次又一次地求見侯爺被拒后就瘋了。」
我不知道說些什麼,所以我抱了抱他。
他卻像是被嚇到一般,驚恐道:「男女授受不親。」
可是我看見他的耳朵紅了。
突然,我聽到有人在叫我。
不止一個人,是很多人在叫我。
我這才想起自己是來參加永平侯府老太君六十大壽的。
于是忙把身上所有的零嘴都掏出來堆到云巋然的手里。
我對上他的眼睛,堅定地道:「我還會來找你的。」
說完這句話也來不及看他什麼反應,我提起襦裙跑開了。
果然,我被阿爹訓斥了一番。
還好阿娘不忍我受罰,一直在旁規勸。
阿爹見此氣得吹胡子瞪眼的,干脆不管我了。
晚上,我去書房找阿爹,順帶帶了一碗銀耳蓮子羹。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態度。
阿爹見了我,還是不高興:「你這小混蛋過來干什麼?」
我癟癟嘴,做出要哭的樣子,阿爹立馬就慌了,一手將我抱到了他的腿上。
什麼?你們說我不要臉?
對此,我要澄清一點,雖然我是穿越的,但我是胎穿,而且我死的時候才十八。
這個年紀的孩子和爸爸媽媽撒撒嬌怎麼了!
好了,扯遠了。
阿爹從懷里拿出手帕給我擦眼淚,一邊擦一邊說:「阿爹錯了,阿爹不該說你的,我的好閨女快別哭了。
「那阿爹也沒說錯,你去別人家做客,卻四處亂跑,害得我和你阿兄著急不說,還惹得大家四處尋你確實是不對嘛。」
我吸了吸鼻子,帶著哭腔道:「歲歲知錯了,這是歲歲給阿爹賠罪的。」
阿爹這才注意到了桌上的銀耳蓮子羹。
剎那喜笑顏開,抱緊了我,說:「還是閨女好啊,歲歲你告訴阿爹,有沒有什麼想要的。
「衣裳,首飾,還是吃食?阿爹定全都給你找來!」
終于等到阿爹親自開口了,我立馬說出了今天來的目的:
「阿爹,你知不知道永平侯府有個很可憐的小孩?」
阿爹搖搖頭。
沒關系,我繼續說:
「就是今兒,我遇著了一小孩,是永平侯的庶子。」
我將云巋然的經歷與阿爹說了,但阿爹只是看著我,并未做何表態。
我只好接著說:「阿爹,你能不能讓他和阿兄一塊去太學念書呀?」
古人不都說,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嘛。
那就讓云巋然去念書,去考功名。
這樣他就不會一輩子都待在那個小院里以老鼠果腹了。
「不行,若是一般貴家子弟,阿爹尚能舉薦,但你也說了,他是被懷疑血統不正的孩子,況且,阿爹也不能干涉永平侯……」
我又是一癟嘴,順勢流出眼淚來。
「阿爹騙人,你說了什麼都答應歲歲的。」
他果然慌了,只好說:「好好好,阿爹答應你,不過我得和你阿娘商討一下,想個周全的法子。」
我抱著他親了一口:「阿爹最好了,歲歲最愛阿爹了。」
那個時候我多幸福啊。
只要稍稍表現出委屈的樣子,阿爹阿娘就什麼都會應我……
5.
翌日。
阿爹下朝后便帶上阿兄及些許珍品去永平侯府拜訪。
出門前,我再三囑咐阿兄,一定要說云巋然曾經救過他一命。
阿兄浮茶水的手一頓,清了清嗓子,沉吟道:「阿爹,這真的能行嗎?咱這不是騙人嗎?」
我見阿爹聽此有些遲疑,只好瘋狂眨眼睛,不一會兒眼眶就蓄滿了淚水,要落不落的樣子看著可憐極了。
我嘟著小嘴道:「阿爹,你說了什麼都答應我的!既然阿兄不愿意的話那就我去吧,就說昨日在侯府云巋然救了我一命。」
「不可。」阿娘將手按在桌上,一臉不認同,「女子的清譽何等重要,這般傳出去人們只會說丞相府的貴女不知輕重,與那外男私會。」
我反駁道:「可是我才十歲。」
「歲歲,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同食。況且,你的名聲也關乎成國公府和定國公府的女郎。」
于是阿兄到底還是去了。
不過,我沒有想到的是,云巋然不想進太學反而想入軍營。
阿爹應允了,永平侯對此略有微詞也無濟于事。
他不過一個沒有實權的落魄貴族,哪能和我爹對著干。
后來,云巋然在阿爹的舉薦下投入了驃騎將軍楊城的麾下。
再后來,云巋然憑借自己的努力成為了京郊練兵場的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