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郁這個人我非常了解,可謂身手敏捷、反應極快。
于是在蘇嬌嬌即將跌進秦郁懷里的剎那,電光火石之間,秦郁飛快地……
閃到了一邊。
他的背后是河。
只聽撲通一聲,水花四濺,所有在清談的公子小姐們都驚訝地轉頭望過來。
蘇嬌嬌從河里冒出頭來。
「救……救命!」
「我真的……真的不會水!」
我:「……」
怎麼說呢。
你不用會水啊。
這條河的深度就只到你胸口……
你直接站直不就好了嗎。
但蘇嬌嬌繼承了她母親的演技,撲騰得情真意切,還大口地嗆水,一副再不救她她就能溺死在這條小溪里的架勢。
如果秦郁不下去救她,真出了三長兩短,秦郁身上就是背著人命。
秦郁正在倍感壓力的時候,只聽到旁邊撲通一聲。
我下水了。
我緩緩游到蘇嬌嬌身邊,非常不耐煩地說。
「我來救你了。」
蘇嬌嬌睜大了那雙楚楚可憐的杏核眼,她之前一門心思全在秦郁身上,壓根就沒注意到我來了。
「救我……救我……」片刻的驚詫后,蘇嬌嬌恢復了演技,她拼命地撲騰著,一副被水流帶動著的樣子,漂得離我越來越遠。
就是不想讓我救。
就是想讓秦郁救。
行吧。
我一把拉住撲騰不止的蘇嬌嬌,一個干脆利落的手刀敲在她后頸,直接把她敲暈了。
唉,總算配合了。
見義勇為可真難。
我帶著昏迷的蘇嬌嬌游回了岸邊。
她大概是片刻后就醒了,但是估計是想表現自己被我打得很嚴重,于是一直裝作不省人事的樣子。
我看著她瘋狂跳動的眼皮,在心里暗自發笑,也不揭穿她,就坐在一邊等著。
一炷香的工夫后,蘇嬌嬌估摸著火候差不多了,終于迷茫地睜開了雙眼,一副如夢初醒的樣子。
當她的目光落到我臉上時,她怔了怔,隨即「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冉姐姐,嬌嬌心里一直敬你愛你,你卻毆打我……」
蘇嬌嬌哭得聲噎氣堵、梨花帶雨,試圖帶動周圍的看客一起指責我。
然而這一次操縱輿論卻遠沒有她想得容易。
一個離事發地點最近的小姐率先開了口。
「你掙扎得那麼厲害,她要是不打暈你,不就被你一起帶水里去了麼?」
其余人也紛紛附和。
「就是,人家救了你,還反過來怪人家。」
「白眼兒狼麼這不是?」
「你沒聽說麼,她這白眼兒狼可是有家學傳承的。」
「什麼故事?快講講。」
「我也是才聽說,她娘是個姨娘,當年被大夫人在大雪天里救了才撿了條命。結果今年說是送大夫人到府外清凈地養病,實際上是把人家趕出去了……」
作詩和清淡無法拉近人與人間的距離。
但是八卦可以。
一時間,踏青會熱鬧得像個菜市場。
蘇嬌嬌被大家包圍起來指指點點,她無法承受這一切,想要開口反駁卻急火攻心,倒進了丫鬟的懷里。
「唔,這次是真暈。」我點評。
旁邊有人好奇道:「你還能分辨她是真暈還是假暈?」
「這個簡單,暈得比較體面漂亮的,大概率是裝的。」我指指翻著白眼張著嘴的蘇嬌嬌,「這種一看就很實誠。」
「快帶你家小姐回去休息吧。」我對蘇嬌嬌的丫鬟道。
蘇嬌嬌被扶進轎子,接回了蘇府。踏青會也沒什麼再繼續的必要,剛熱絡起來的公子小姐們不愿再附庸風雅,準備換個更方便嗑瓜子的地方繼續八卦。
人都散去了,我也準備離開,才看到秦郁匆匆趕來。
我把蘇嬌嬌救上來之后他人就不見了,我忙著對付蘇嬌嬌,也沒去找他。
我剛要上去問他去了哪里,就看到他手里拿著一件披風。
我這才想起來自己濕漉漉的。
「你逞什麼英雄?」秦郁臉色挺黑,他向來文雅,明明白白把不高興三個大字寫臉上的時候很少。
但不知道為什麼,這種時候總是被我見證了。
「她不可能消停的,我再不下去,你就得下去了。」
「我下去就我下去,我一個男子還要在乎這些?」秦郁把披肩在我身上圍好。
「你覺得春天暖和了就不用擔心?你每年風寒都是在春天!」秦郁拉著我上轎,對著轎夫道,「去醫館。」
「干嘛?我還沒病呢!」
「等病了就晚了。」秦郁不容置疑,「去醫館,喝一服加了藥材的熱姜湯。」
我坐在轎子上,轎子晃晃悠悠,帶著我的記憶去了小時候。
我確實每年生病,都是在春天。
書院離家遠,我又喜歡硬挺,病了也不跟先生說。
是秦郁發現了燒得滿面通紅的我,把我背去看郎中。
我為了感謝他,病好后都會給他做個拿手菜。
這幾年我長大了,身子骨強健了許多,不怎麼病了,我還跟他開玩笑,說沒有好菜吃了。
秦郁當時嘆了口氣。
「你平平安安的,我哪在乎吃什麼。」
我轉頭看向秦郁。
「我在乎。」
「什麼?」秦郁看向我,沒明白我在說什麼。
「你說你不在乎下去救她,但是我在乎。」我說,「我不喜歡她碰你。」
我說完感覺臉有點熱,剛好轎子到了醫館,我急急忙忙地跑下去。
但在起身之前,我還是看到,秦郁的嘴角帶上了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