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至,沒有婚禮了,我們分手。」
他好像沒有聽到我說什麼,依然在自說自話。
于是我拔高了聲音,字字強調:
「我說了,我不會嫁給你,我嫁給你會死,會死你明白嗎?」
我以為只要我堅持跟他分開,果斷取消婚禮,我就能躲過死亡輪回,重新回到人生正軌。
可事實證明我錯了。
因為很快,我迎來了我的第十八次死亡。
六
我從家里徹底搬走的那天,林至異常靜默。
但當我把最后一個行李箱扣上的時候,他終于坐不住,上前拉住我。
「就算要分手,你總要給我個理由,這樣不明不白地走,算什麼?」
要說也是。
我走到陽臺,推開落地玻璃拉門,看向遠處的車水馬龍。
「林至,你還記得當時我們選這套房的時候是因為什麼嗎?」
他走到我身邊,雙手撐在欄桿上,看向我。
「因為我說過,我很向往電影里兩個戀人相依在陽臺看落日的浪漫。」
「可自從搬過來,我憧憬的這個場景,一次都沒有過。」
這會正是傍晚,橙紅的陽光灑在他的側臉,格外動人。
我沖他笑了笑:「那些我認為很重要的事,很多你都不記得了吧。」
「因為你根本就不在意了。」
「所以,如果不愛了,就沒必要硬湊在一起,讓你不快樂,對我也不公平。」
走之前,林至語氣隱忍,最后說了一句:
「晚星,我從未想過跟你分開。」
在我死的那十七次之前,我也從未想過。
索性我們沒有提前領證,一切都還可以挽回。
我獨自搬進了一間復式的小公寓,打算著未來——
那個,我以為將會變得正常,不再會有林至,也不再會有死亡的未來。
好在我的老本行一直沒扔。
靠著翻譯文獻和圖書的零散工作,足以養活自己。
金迪沒事就會買一堆吃的窩到我家,旁敲側擊我跟林至到底是不是真的分手了。
「分了啊,這有什麼不敢相信的?」
金迪陷入自我懷疑,連手里的鴨脖都忘了啃。
「馬上要結婚的感情,都能說散就散,愛情真不可靠。」
「所以,你提了分手之后,他沒有過挽留嗎?」
也許有吧。
那些無關痛癢的短信和電話——
「我才發現,不是所有的銀耳雪梨湯里都有百合,你又是怎麼知道放這個好的?」
「你之前喜歡訂花的花店是哪一家?」
「這兩天變天了,你怕冷,記得多穿一些。」
我太了解他了,那些讓他習慣的東西,難免戀戀不舍。
但我也了解自己,看多了這些總要回想起從前,于是后來我就把他的聯系方式全部拉黑。
那之后,我清靜度日。
可沒幾天,林至的好哥們袁放就約我出來吃飯。
席間他言語中透露出林至最近的狀態很糟糕。
我一直平靜地聽著,直到最后一道菜上桌。
袁放攔住要將湯放在我面前的服務員:「麻煩放到這邊來,她不喜歡熱氣。」
我只跟著林至同他吃過寥寥幾次飯,他怎麼知道的?
見我意外的眼神,袁放解釋:「很久之前,有一次去你家涮鍋子,你極盡地主之誼一直幫我夾菜,事后林至就埋怨我,還說你討厭熱氣,都是他給你涮好菜夾到碗里的。」
我心中一滯,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總之,這幾天他不要命地加班,簡直就是故意在糟蹋自己的身體。
」
「我想,這多少跟你們之間的事有關系……」
我將心里的情緒默默收斂,告訴袁放自己并不想知道這些。
「分開難免有陣痛,他痛我也痛。」
「我沒有義務去幫他減輕痛苦。」
我不清楚袁放是怎麼理解我的態度的,更不知道他是怎麼傳達給林至的。
只是從那之后,林至開始頻繁出現在我的生活里。
從開始的遠遠停在路邊看一眼,到后來給我送花送東西。
甚至訂了我曾經說過非常想去的迪士尼的票。
他在彌補,在實實在在地挽回。
這我明白,偶爾也會動容。
但我并未動搖。
因為那個既定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七
我拒絕了林至所有要見面的邀約。
一天天地數,終于平安無事地到了 12 月 18 號。
也就是原定我們婚禮的那一天。
清晨睜開眼,我一再確認手機屏幕上的日期,那種如釋重負又欣喜若狂的心情,真的難以言喻。
我切切實實打破了那個死循環,活到了這一天。
心情大好,我當即約了金迪下午出去吃大餐。
金迪聽了不是先高興,而是如釋重負。
「最近你一直不肯出門,把自己關在家里,我差點以為你失戀自閉,都準備給你找心理醫生了。」
我正嚴肅聲明,我不可能因為感情的事這麼脆弱時,我們遇到了林至。
更確切地說,他應該一直在等我出現。
「晚星,你能跟我談談嗎,就這一次。」
金迪見狀,伏在我耳邊悄悄吐槽:「看來因為感情脆弱的是這位,要不你們先聊,飯咱們下次再吃。」
我粗粗看了他一眼,不過半個月沒見,人卻瘦了一圈。
可他穿著整套的黑色西裝,依然風度翩翩。
林至朝我伸出手,笑得并不算輕松:「走吧,我帶你去個地方。」
上車前我并不知道他會把我帶到那麼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