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花不是你昨天剛買的,怎麼丟了?」
「惹人厭煩的東西,何必留著?」
大概我語氣著實冷淡,林至終于把目光轉到我的臉上,聲音隱隱有些猶疑:
「戚晚星,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的視線仔仔細細地掠過他的眉眼,最后落在那花瓶里還剩下一半的水上。
「林至,婚禮取消吧。」
三
大概是對我的死心塌地有信心。
林至沉默了會,哼笑一聲:「狠話也要有個限度,你知道有些事不能隨意說出口的。」
可看到我態度堅決,他漸漸有了怒意。
「戚晚星,平日里我怎麼遷就你都行,可結婚是你堅持的,現在又說取消?」
「你最好是認真的,別后悔!」
他再一次在我面前甩上門離開。
我捂著餓得有些痙攣的胃,到附近新開的川菜館,點了一桌子菜,全辣。
還不到中午,店里只有我一桌,服務員看我被辣得臉紅出汗,甚至眼淚都出來了。
都猶豫著在旁邊竊竊私語。
幾年前,因為創業初期太忙,林至把胃餓壞了,從那之后,他就不能再吃過分刺激油膩辛辣的食物。
于是,無辣不歡的我,也戒了辣,開始學做那些清淡好消化的菜式。
然后再從中挑出那些他愛吃的,整理出食譜做給他吃。
可誰知,他早膩了呢?
這會,我是有點報復性吃辣的意思。
結果吃到中途,開始劇烈胃痛。
等到躺在醫院的急救室里時,才恍惚著想到,還好吃辣不會死人。
我在醫院躺了兩天,期間林至從未聯系我。
還是第三天,他媽媽給我打來電話,劈頭蓋臉地問我為什麼突然要取消婚禮。
「原因您還是問林至吧,他可能更清楚。」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緊接著傳來了林至惱怒的聲音:
「戚晚星,婚是你毀的,你問我原因?」
我看著護士小姐將分好的藥遞過來:「這是今天最后一次藥,一共 4 片。」
正接過來,就聽到對面的聲音低了下去。
「你……怎麼了,病了?」
「你現在在哪?」
我盯著手心里的藥,嘴里一陣發苦。
「林至,但凡這兩天你給我打過一通電話,回過一次家,你都不至于現在才問出這句話。」
掛了電話。
一個人吃了藥,辦了出院手續。
等我回家的時候,破天荒地,林至已經在家了。
他正一臉匆忙好像在找什麼,直到看見我進門。
「你去哪了?」
「你……」他看到我懷里那一大捧鮮紅的玫瑰,臉色冷了下來,「你去見誰了?」
從前日子拮據,我很喜歡花,卻不舍得讓他破費去買。
后來條件好起來,我卻習慣了自己給自己買。
只不過這次,花變了種類,他就以為是別人送的。
我繞過他,拿出剪刀將玫瑰修剪好,一朵朵插進玻璃花瓶。
「這個花叫『愛慕』,盛開時熱烈馥郁,我很喜歡。」
「你不是喜歡雛菊嗎?」
林至不喜歡艷俗帶香氣的花,所以從前我才總買雛菊。
我無奈地扯了扯嘴角:「我現在不喜歡了。」
這句話好像觸到了他的逆鱗,他突然兩步跨過來,拽過我的胳膊逼我直視他。
「所以,你要取消婚禮,是因為你不愛我了,你愛上了別人,是嗎?」
原來還有人這樣倒打一耙。
我退了一步,想抽回手,林至卻死死地抓著,不肯放。
我看著他眼里翻涌的情緒,十分認真地回他:
「不愛的人,明明是你。」
四
認識林至的時候,我剛剛大學畢業。
母親突然病故,工作也屢屢碰壁,終于在某一天我情緒崩潰,蹲在地鐵口失聲痛哭。
而他就是在那里遇見我,將一支并不怎麼好吃的抹茶冰淇淋遞到我面前。
那天,他的眉眼即使逆著光,也燦若星河。
從那之后,他成了我的全世界。
我陪他一起創業,四處奔波。
兩人擠在小小的出租屋,為了省電連空調都不舍得開。
那時的他,看著我汗流滿面還在為他燙第二天要見客戶的襯衫,心疼得說不出話。
晚上我睡著了,就偷偷用扇子給我扇涼。
他曾經那樣愛過我。
可這一切距離現在已經很久了,久到我有些忘了被他愛時是什麼感覺。
我摸到無名指上的那枚戒指。
那是當時我們決定訂婚時,我特意拉著他去店里定做的。
素戒的內里,還有著我們兩人名字的縮寫。
可他一次都沒戴過,哪怕我問,他也只說結了婚自然會戴。
戒指摘著有些費力,林至注意到我的動作,眼里有一瞬的慌神。
他握上了我的手:「你到底想干什麼?」
看慣了他對我一副意興闌珊的樣子,如今他難得認真。
我突然很想知道,在我前十五次死去后,林至是什麼樣的表現呢。
他有沒有過一次,因為傷心難過,而抱著我痛哭流涕?
于是我抬起手,指尖撫上了他的眼角。
「林至,如果我現在死了,你會為我哭嗎?」
他沒等回答我荒謬的問題,手機就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是于嬌嬌。
我認識,那個在他公司半年就當上總秘的女人。
也是在他辦公室,對他紅唇相迎的人。
林至看了我一眼,將電話掛斷。
可對面不依不饒,再次打過來。
這次,我沒給他反應時間,一把拿過手機,接通電話開了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