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我為他做完了本是女主為他做的一切事,為他要飯,為他擋劍,為他中毒,為他被人羞辱,到頭來也只是個討厭的占據了那個他心愛人身體的妖物而已。
也罷,我的任務馬上要完成了,系統說就在一天后。
我已經感受到身體里面女主蘇醒的跡象。
比如,這曾經我最愛的蓮子冰湯圓,現在覺得膩歪又苦澀難吃。
身體的控制權正在減弱。
而他這一次生辰給我的怪味苦丹藥點心,又加快了這個進程。
但強制剝離系統,不是簡單的事。
5
趕走了安慶郡主,宋衡將我扶到床上坐下。
「怎麼不叫人?」他蹙眉,伸手小心給我擦臉上那一點發簪戳出來的血珠。
「又不是第一次了。你會處理好。」
宋衡的手指一頓:「不能拿身體開玩笑。」
我心里忽然一酸,沒忍住臉上譏諷的笑:「怎麼晚.晚.吖會,我的身體寶貝著呢。」
他手捧著我的臉,看著我臉上的新傷,看我脖子上淡去的刀痕,再下面是箭傷,指尖輕觸,眸色越深。
我伸手蓋住他的手,掩飾笑:「干嗎?心疼啦?」
按照女主的人設,我應該嬌弱哭唧唧,應該眼淚含在眼睛里,長睫顫抖,然后被他攬入懷。
但是今天是我真正的生日,最后一個生日,我想放縱一次。
我伸手拉下他的手:「來了汴京四載,我還沒有逛過瓦舍,今晚我想去看看。」
他看了我一會:「好。」
這是我第一次晚上出門,從偏門出去的時候,正好撞上宋衡最新招募的那個方士,他目光閃爍看著我,欲言又止,默默收緊了手里剛剛煉制成功的丹藥。
宋衡向他點頭,然后帶著我出門。
汴京的夜好熱鬧啊,馬行街燈火通明,煙霧繚繞,賣卦、探博、令曲各種玩耍應有盡有。
宋衡不要我買攤位上廉價的手工釵飾。
我花了十五文錢買了一份冰皮果湯,這是原主最不喜歡吃的東西。
無所謂了。
一口一口喝著,我喜歡甜,最討厭苦。
賣酒的小販沿街叫賣今年第一捧桂花酒。
我要了兩壇,和宋衡一起在臨河的茶座上喝。ÿƵ
他素日端正,滴酒不沾,兩盞下去,他的臉紅了,再幾杯下去,酒勁上來,他眼神有一瞬的恍惚,俊美無儔。
我撐著臉,問他:「和我在一起,你印象深刻的事是什麼呢?」
新的清粥和點心正在陸續上來,他回答我。
「我十二歲那年,母親身故,我餓了三天,在后巷是雙兒給了我一碗白粥。
「那一刻,我就認定,我的未來只有雙兒。」
我忽然想笑。
托系統的福,我知道前因,這一飯之恩其實是因為原女主和家里賭氣不肯吃白粥要拿出去喂狗的。
所以,這四年,無論我怎麼樣對他,無論我如何掏心掏肺,我身上的傷,我流的血。
都抵不過一碗曾經要喂狗的飯。
我輕輕笑了笑。
行吧,成全你們,等原主回來,以后天天一起喝白粥。
6
他看著我,又似乎在越過我再看向別人,恍惚中輕輕叫了一聲:「雙兒。」
溫柔繾綣。倍加思念。
我知道的。
那一飯之恩后,小宋衡經常在后巷等著,偶爾運氣好會碰見花朵一樣的傅雙兒出來,可以遠遠見上一面。
那是他貧瘠中無法碰觸的白月光。
后來被奴仆驅趕羞辱,他發誓要出人頭地,棄筆從戎去投了軍。
再后來,一步步走出來,才知道自己竟是親王之子,接著在我不動聲色的提醒下精準剪除異己,一步步走上高位。
如今的他,早不是那個后巷的小乞丐了。
但這艱難動蕩的波瀾半生,我曾陪著他一起經歷過那麼多日子,他心里最深的,卻還是原女主曾經微不足道的一碗白粥。
心里的某種微妙的憤怒和好勝心瞬間涌起。
我端著酒緩緩送到唇邊,慢慢一口一口喝著清冽馨香晚.晚.吖的桂花酒。
他側頭按捏住了我的手腕:「酒多傷身。」
杯子抵不過他的力氣,酒水灑了衣襟。
我無奈看著他。
他伸出手想要替我擦去唇邊的酒水,眸色如古井,波瀾的河水波倒映著半個汴京的月色,噴火的賣藝人得了轟然一聲叫好。
就是這個時候啊,我于人來人往的河道邊,做了一個傅雙兒永遠不會有的舉動。
抓住他的衣襟,仰頭親了下去。
他整個人都僵硬了。
唇齒中都是清冽的桂花香,滾燙,灼熱。
下一刻,我用力狠狠咬下去,他的唇一瞬被咬破。
這是我第一次違背系統禁忌傷害男主,幾乎同一時間就受到了反噬,我喉嚨涌上刺痛微甜的血腥味。
我用手背擦過唇:「比起白粥,以后印象最深刻的會不會是這桂花酒?」
四周的人聲在喧囂,在沉默,他臉上還有殘留的狼狽。
我看著他,他也看著我,他的眼里是震驚褪去后的清明,酒意醒了一大半。
過了一會,他回答我:「不會。」
我也恢復平日溫柔乖巧的模樣,微微笑:「我想回府了,有些困了。
」
宋衡冷靜擦過唇邊的血,說:「以后不要這樣。」
我點頭:「好。沒有以后了。」
暗衛牽過馬,我看著高馬,為難問暗衛:「這麼高,怎麼上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