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下人簇擁,坐上馬車,走至半途,城外荒郊,天降大雨。
「姑娘,前方就有寺廟設下的茶棚,去那里避雨可好?」
我自是應允。
沒過片刻,丫鬟又忐忑道:
「姑娘,那里外男頗多,怕沖撞姑娘。」
我想嘆氣:「那你覺得我這馬車還能擋雨到幾時?」特地選這輕便不甚擋雨的馬車,不就是為了此時?
丫鬟不說話了,老實地將我攙下車去。
茶棚不小,但因天降大雨被阻隔這里的人也不少。
我這幾月油水足,身段臉龐都養得甚好,因為今日忘帶幕籬,下車之時引得不少抽氣之聲。
我當沒聽到,故意無視其中兩道視線,被下人們簇擁著,站在棚邊憂郁賞雨。
不稍片刻,一位身穿紫衣的男子帶著侍衛走到我附近:
「可是陸姑娘?」
我驚訝回頭:「您是……」
我見他腰間圣上賞賜的玉佩,驚訝道:「二皇……」
他搖了搖頭,做了個禁聲的手勢。
我點頭,羞澀施禮:
「二公子,小女子剛剛未能認出您來,失禮了。」
他對我的表現應是十分受用,當即搖頭,眼神帶著藕絲般在我的臉上流連。
這好色的模樣實在讓人心情不愉,但我并未發作,而是面帶羞澀與其暢聊。
待到雨勢稍歇,他已然把我當做紅顏知己,想要親自將我送上山禮佛。
我含羞婉拒:
「今日天色已晚,母親在家怕是等急了,能巧遇二公子已是三生有幸。」
說完,我趕忙進了馬車,安撫身上豎起的汗毛,命下人立刻駕車回府,臨行前微掀車簾一角,并未向外探看。
但我知,某雙眼睛定然看著這里。
等回到府內,與母親隨意請了安,便回到了自己小院,特地餓了一頓肚子,冷眼看貼身丫鬟偷偷在院子一角放了些什麼。
接著我故作悲春傷秋,對月飲桂花釀。
未到二更,院中就來了一名不速之客。
穆戟帶著水汽酒息輕巧地落在我面前,控訴道:
「怎麼,連你都看上了別人,要棄我而去?」
聽他這話,我只想笑,也確實笑了。
「三皇子殿下,你前些時日看中了張姑娘怎麼不說,現在來對著我裝深情?」
說完我把杯子丟向他轉身就走。
杯子被他接入掌中,下一刻,我人也被他單手攬住。
「今日,你見了穆皓?」
穆皓就是二皇子名諱。
我一邊掙扎一邊冷道:
「反正你又不打算以身相許,與你何干?」
「與我何干?」穆戟像是也氣了。
「你這沒良心的,我怕你在尚書府過得不好,特地把暗衛給你當丫鬟使,你說與我何干?」
我掙扎稍歇,含淚怨念看他:
「我對你日思夜想,這幾月你何曾想起我?」每天我都在這院子里站樁半刻鐘,我容易麼我!
他好似真的有些感動,但大概是想到了今日我與二皇子偶遇的事,又冷了臉:
「你是不是算到今日可與他相見?」
「我又不是神仙。」我氣得推他:「我是聽說,今日是你母妃忌日,想你定然在廟中。」
他聽我這話先是愣了一下,隨后緩了臉色,可還不打算放過我:
「可我聽說,你與我二皇兄相談甚歡。」
我定定看他:「他與你有五分相似。」
說完這話,我懊惱地把人推開,匆忙跑進屋內,「嘭」地一聲關上門。
7
然而這件事并未完,沒過幾日,京中就有人傳,二皇子想要娶尚書府的千金。
這不奇怪,張宰相的獨女進了皇宮,一品大員家再也沒有適齡女兒,自然就要找到二品官員頭上。
我那爹也是實權人物,自然在列。
穆戟連續幾晚都來我院中,我都不曾見他。
倒是一日宮中設宴,我盛裝出席,得了二皇子母妃青眼,拉著我的手問了許多。
當晚,穆戟再也忍不住,跳入我屋中,與我互訴衷腸。
男人啊,沒人搶就覺得是自己的囊中物,有人搶了才急了。
就算急了也要盤算衡量,考慮到底娶了哪個,納了哪個才劃得來。
穆戟沒有母妃,舅家也不過是小官,他想娶一個更有勢力的妻族,怕我是半路出家,尚書爹寧可折了女兒也不會站他一邊。
再則,本朝皇子成親都要皇帝賜婚,他怕皇上覺得他有野心,不肯輕易開口求旨,反而想與我私定終身。
他的皮相是真的好,而且迄今為止還算潔身自好,但世上哪有空手套白狼的道理。
我不再理他,反而與二皇子交往愈密。
幾次偶遇之后,二皇子得我暗示,數次立功,在皇上那里屢屢得到褒獎。
他愈發看重于我,真正有了求娶之意。
其實他比穆戟更好糊弄,可惜了。
我此番做派,穆戟終于急了。
他應是明白,我一人遠超他養的幕僚,本來我唾手可得,現在被別人盯上了,他終于急了。
這日,他披星而來,又氣又怒,隱有哀意。
「莫茵,你竟然為他人籌謀?」
「我心悅于你又有何用?」我反問他:
「你口口聲聲說對我乃是真心,連正妻之位都不曾許我,二皇子好色,卻愿意為我遣散后宅所有女子。」
「我何時說不愿意娶你?」
我冷笑道:
「你若是真想娶我,早就對皇帝求旨了。」
他梗住。
我含淚看他:
「你我二人無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