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兒!」陸尚書沒開口,陸夫人先急了:
「那戶人家現在已經死的死殘的殘,你妹妹回去哪還有活路。」
「何況當初他們也不是故意更換你二人身份。你妹妹陪伴我多年,現在就留在我身邊吧!」
陸瑩盈也看著我慌忙喊:
「姐姐,您可憐可憐我吧!我已有未婚夫,再過半年我就嫁了,一定不會礙您的眼!」
這話一出,大家更尷尬了,因為她那個未婚夫本應該是我的。
我確定了,這個便宜妹妹死而復生之前,應該沒有和我對著干的腦子。
陸夫人許給了我一大堆的好處,我才「勉為其難」地同意容下陸瑩盈。
陸家對外宣稱,當初陸夫人生下的是雙子,我因為身體不好,大師批命,只有養在山上才養得活,現在到了及笄之時,不會夭折了,這才接回家。
老套無事,好用就行,我成了名正言順的尚書府大姑娘。
許是怕丟臉,尚書府花了大價錢請人來教我學識禮儀。
我在深閨苦學,穆戟在朝堂大展拳腳。
一開始,他還記得讓人給我送些許小物件,甚至還在夜里翻墻入了我院中兩次。
可時間一久,他送東西的間隔越來越久,人再也不見,到后來杳無音信,只有我那個新上任的貼身丫鬟,時不時地還提起這位皇子。
這在我意料之中,并不失望。
穆戟剛立功回朝,正得盛寵,人在順境之時什麼都唾手可得,只會覺得自己世間奇才,根本不屑理會外物,怎會想起我這個小女子。
再見他已經是幾月后,山花爛漫之時。
天子誕辰,二皇子進貢一神跡,據說是早春的第一場大雨,天降神雷,劈出一碑。
上書:千載名主,萬壽無疆。
二皇子如獲至寶,命人從千里之外將碑運回,在圣壽這天獻予皇帝。
皇帝大喜,當即大赦天下,與民同樂。
民樂不樂不知道,反正我在這宮宴之上滿目看到的都是烏煙瘴氣,幾欲窒息。
我實在受不了,溜出女眷宴廳,正好遇到了宰相府的嫡出大姑娘,現在最熱門的皇子妃人選張雪琦。
她人如其名,玉貌雪膚,姿態儀容都無可挑剔。
我聽那些后宅女子私聊,皇上未立太子,除了早死的大皇子,每個皇子都虛位以待等這位姑娘做正妻。
都覺得娶了這位姑娘,就是得了陛下首肯,天下唾手可得。
連我看中的那位未來夫君也是如此。
我多看了她兩眼,心中不免嘆氣,這姑娘,可惜了。
張雪琦看我的眼神隱有敵意,我本打算繞開,卻被叫住。
「陸姑娘。」她淺施一禮。
「張姑娘。」我無奈回禮。
「可否借一步說話?」
「借步就不必了,就在這說吧。」皇宮藏污納垢的地方太多,我又不是傻,還是大庭廣眾最為安心。
她沒想到我會這麼回答,臉色微僵,到嘴邊的話便說不出口了。
就算她不開口,我也知道她想問什麼。
穆戟是近些時日風頭正勝的皇子,她是炙手可熱的準太子妃。
在她心中,大概已將自己當作穆戟正妃。
而我是穆戟送回陸家的,半路出家的閨秀,做個側妃不無可能。
她這是想來探聽虛實的。
但大家閨秀面皮甚薄,這里常有人路過,她便不好開口了。
我覺得我們二人也不好就這麼面對面傻站,干脆先道:
「張姑娘可有竹馬相伴?」
她一臉警惕地瞧我。
「皇宮不適合姑娘,你還是早些嫁與竹馬為好。」
我是好言相勸,但這句話卻戳了她的痛腳,氣得滿面通紅,拂袖而去。
等她走遠,我那偷偷藏在樹后看熱鬧的便宜妹妹陸瑩盈才湊過來。
「你可知張雪琦的青梅竹馬是誰?」
「是罪人之后!家都被抄,科舉都不能考,只能抄書過活養那一大家子,你讓張雪琦嫁他?你怕不是瘋了!」
她幸災樂禍看我:
「得罪了未來皇后,以后沒你的好果子吃。」
這蠢姑娘,眼巴巴過來找虐,我憐憫拍了拍她腦袋:「你可一定活的長久些。」
這麼傻的孩子不多見。
我說的明明是真心話,陸瑩盈卻覺得我要害她,提著裙子像兔子般跑遠了。
這日我只在大宴上遠遠地與穆戟互看了一眼。
他正在忙著和二皇子打擂臺,只是對我微微頷首就去忙活。
我樂得自在,觥籌交錯間,看這皇宮中的紫氣升騰又被灰氣暈染,不出三月,他就會來找我了。
6
三月來我蟄居簡出,外頭發生不少事。
二皇子進獻神跡得了盛寵。
原本南下立功被重用的穆戟,一件貪墨案沒辦好,受了駁斥擼了差事。
他本來的左膀右臂虞淮少將軍,謀害虞家的剛找回不久的獨子,被逐出家門。
那位風頭正盛本來最被看好的太子妃人選張雪琦沒當成皇子妃,反倒被皇帝納入宮中,成了一名不大不小的嬪。
可謂世事無常。
這日,我看好了時辰,和母親說要出門禮佛。
明明我出身道觀,她竟然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一邊對著陸瑩盈噓寒問暖,一邊直接應了我。
臨走前我看到陸瑩盈得意洋洋的臉,只覺得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