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拼命掙扎,嘶聲大喊:「他死了我也不會獨活!」
「砰!」
李廣白突然狠狠地砸了手里的碗。
他站起身,只看著我,眼底猩紅。
一片死寂。
半晌,他啞聲開口:「七日之后,啟程回大周。」
留下這句話,他沒再看我一眼,轉身離開。
我看著地上的藥漬,愣了片刻,才猛然癱坐到地上。
12
夜間,我昏昏沉沉地睡去,似又回到那年新婚。
龍鳳燭歡快地燃著,映紅了少年郎的臉。
我坐在喜床上,亦是手足無措。
最終還是他先打破沉默。
「公主,我們先飲合巹酒吧。」
他遞過來一杯酒,面色坦蕩,只是那手卻止不住地抖,將酒蕩出一圈圈漣漪。
我接過酒,沒忍住,笑出了聲。
他看見我笑,撓了撓后腦勺,也跟著笑。
緊張的氣氛頓時煙消云散。
微黃的燭光將夜變得更加曖昧,我看著面前之人明亮的眼眸,只覺得這合巹酒,當真是醉人。
「可以嗎?」
他的鼻息噴灑在我的頸側,直癢到心里。
我羞紅了臉,緊緊攥住衣袖,輕輕點了點頭。
下一秒,他就捧住我的臉,深深吻下。
云消雨歇時,他撥開我汗濕的發,落下疼惜的一吻,低聲說:
「公主是明珠,是我心里比任何事物都要珍貴的存在。所以,請不要害怕,只要我在,公主就可以把這里永遠當作家。」
原來我的不安和恐懼這麼明顯。
頰邊的淚水被輕輕吻去,身邊人嘆息一聲,將我抱得更緊。
我蜷縮在他的懷里,享受著無邊安寧。
忽然,頸側落下一滴黏稠的液體。
我抬手去觸,卻看到……滿目的紅。
「公主,怎麼了?」
我聞聲抬頭,卻看到一張七竅流血,透著青灰色的臉。
13
「赫連識!」
我猛地睜開眼,坐在榻上愣了半晌,才從噩夢中回過神來。
已是清晨,送膳食的宮人恰好推開門。
只是這次,來的人卻和從前不同。
她見了我,就跪倒在地上,哭著道:「王妃,求您救救四皇子吧,他被捉了去,大周人要把他吊死在端承門前。」
四皇子赫連成是赫連識一母同胞的弟弟,如今還未及冠。
有次圍獵,我在林中迷了路,他為了找我,差點被野獸咬斷腿。
回去時,他自己瘸著腿,卻非要讓我騎馬。
十三歲的小少年,如大人一樣,對我說:「嫂嫂不要哭,我會替哥哥保護好你的。」
平日里,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他也總是第一時間送到南弦王府來,讓赫連識轉交給我。
赫連識最疼他的這個弟弟了。
寒氣猛地從腳底躥上頭頂。
待反應過來時,我已經跑到了端承門的城墻上。
城樓下烏泱泱地站著一大群人,全是燕都里的平民百姓,還有戴著腳鐐的燕國百官。
李廣白要用赫連皇族的命,去震懾這些不服從他的燕國萬民。
我想去求李廣白,把他關一輩子也可以,什麼都好,只要饒他一命。
可監刑的,卻是李容卿。
14
赫連成的脖子已經被套上了繩索。
「住手!」
我推開周圍的士兵,擋到他的前面。
李容卿坐在太師椅上,看著我,微微勾了勾唇:
「喲,公主來得可真湊巧。」
我護在赫連成的身前,警惕地看著她:「我皇兄呢?」
李容卿搖著手里的扇子,聞言輕笑:「公主不知道嗎?這個小崽子為了救燕國太子,自己送上門來了,陛下去親自追捕那位太子了呀。
」
「你們這群畜生!」
被士兵押著的赫連成奮力掙扎著,瞪著李容卿,罵道:「衣冠狗彘!豬狗不如!」
李容卿沉下臉,顯然已經動怒:「來人,給本宮把他的舌頭割了喂狗!」
「我看你們誰敢動他!」
有我擋在赫連成的身前,周圍人都不敢上前。
「公主想讓我饒他一命嗎?」
李容卿走到我的面前,笑盈盈道:「跪下求我啊。」
「我才不要大周人救!」
赫連成嘶聲吼道:「你們大周人都該死!」
李容卿吃吃地笑起
來:「公主啊公主,這小崽子,似乎不太領你的情呢。」
我偏頭看了赫連成一眼。
他的眼眶紅了一圈,死死地瞪著我:「我不要你救!你滾!」
鼻子一酸,我沖他微微笑了笑,無聲地說了兩個字:
「聽話。」
再轉過頭時,我神色如常:「我可以跪,但你要說話算話。」
李容卿面上是止不住的得意:「當然。」
我慢慢屈下膝,李容卿的神色越來越興奮。
突然,被壓制著的赫連成猛地沖開了束縛,快、準、狠地將李容卿撲倒在地,張嘴就咬上了她的喉管。
身后大周士兵護主心切,提刀就砍。
「阿成!」
我尖叫著想沖上去,卻被侍從扯了回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被亂刀砍死。
血止不住地流。
曾經那個總是愛纏著哥哥嫂嫂的少年,用盡最后力氣,無聲地對我說:
「嫂嫂,不要怪自己,好好活下去。」
痛心入骨,五內俱崩。
我想哭,想喊,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只能跪在地上,止不住地干嘔。
直到嘔出一口血,我眼前一黑,再也沒了意識。
15
再醒來時,室內擺放著很多箱子。
侍奉我的宮女替我一個個打開,露出里面的珠寶、絹紗。
她高興地說:「公主,這些都是陛下送來的呢。」
我的心里卻涌上來一陣不安。
「李容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