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壁連忙把披風扒拉開:「領兵的是誰?」
白周笑道:「自然是我家主上。」
沈清壁震驚地道:「你會帶兵?!」
我抽出雙刀,有點嫌棄她,又有點無可奈何。
其實我壓根不信她能鼓動百姓。
哪次城亂,不是家家戶戶大門緊閉,等著戰亂過去的?
在正規軍面前,出門不是赴死嗎?
不過死就死吧,我也不怕。
「你這些年學得辛苦,我也有一點長進的。」
說完我直接踏鐙上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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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手中兵力還是那不足一百人。
再加上忠于皇帝的一些北衙禁軍,三四百人左右。
我身后還跟著被人帶著的皇帝。
此刻正面開宮門迎敵。
門外呼聲如雷。
池柯一身官服,身邊是忠勇侯和良王。
他驚道:「皇上……快放了皇上!」
我勾了勾唇角。
這廝想要青史留名,為家族掙來百世榮耀,他不敢貿然弒君。
皇帝:「池柱國!咳咳咳……」
我惱怒地回頭看他一眼:有沒有一點用?!
皇帝擺擺手示意他咳完再說。
這時候良王先動了。
他大聲道:「皇兄!你別怕,我們這就來救你!」
有了他當出頭馬,南衙三軍瞬間應聲而動。
不過我這大弟也不是一點用沒有,他在,對方不敢公然調出弓弩手。
我身背帥旗:「出擊!」
皇帝被嚇得花容失色:「二姐!二姐!」
「你若是害怕就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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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外敵入侵,真打到京城,都是打巷戰。
因此,京中南、北衙軍,都是以步兵居多。
我帶的這種沖刺型騎兵,通常活躍在邊關,適合打閃電戰。
但對主將的要求極高。
因為他們只會隨著主將背上的軍旗行動,而且主將必須帶頭沖刺。
他們以為我手下最出色的大將都在城外。
見到我領軍而來,身后還裹挾著皇帝,池柯他們的表情像見到了鬼。
但戰機轉瞬即逝。
我軍快如閃電,眨眼就把大軍撕開一道口子。
白周作為重點防備對象,這才策馬而來,手持斬馬刀一路劈砍,巨大披風里沈清壁若隱若現。
與我擦身而過時,我與她四目相對。
她一臉驚恐和擔憂。
而我對她微微一笑。
逃吧。
是這個時代對不起你。
「二姐!二姐!!!」
我弟弟像雞一樣的慘叫聲讓我回過神。
當下我回過神,一刀劈死一個妄想趁亂弒君的小人。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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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兵靈活,是最大的優勢。
我盡量拖時間,拖著南衙軍在城中奔走。
酣戰至晌午,還是被圍住了。
我的好大弟竟然到這個時候還沒昏過去。
這個時候,他甚至擋在我面前。
「爾等!爾等竟敢謀反!」
池柯這老狐貍沒吭聲。
只有良王,他等太久了,已經按捺不住了。
他看著我們,露出了癲狂的笑容。
「萬安長公主造反,挾持先帝,先帝崩于軍亂。」
我死死地盯著他:「早知道進城就該殺了你。」
良王領軍步步緊逼。
「可惜你沒有。二姐,我只是,比你心狠一點點。」
皇帝伸出瘦弱的胳膊擋著我,步步后退。
我說:「啐,你這個皇帝一點用都沒有。」
他竟然哭了。
我:「……」
他說:「二姐,朕這一生就是個笑話。這一次,你一定讓朕先死。朕要這些人親手弒君,夜不能寐,遺臭萬年!」
說著看看良王身后的軍隊。
「除非你把這些人都殺光,否則他們都是目睹你們弒君的證人!」
……這話倒是,有一點用。
弒君的罪名太大了。
南衙軍不由得都躊躇了起來。
甚至連池柯這個老狐貍都有些遲疑,扭頭看向良王。
良王罵道:「別聽他的!先帝是死于永安長公主兵亂!」
說完他就想自己抽刀過來殺了皇帝。
蠢貨!
池柯連忙攔住他:「良王小心!」
我手握橫刀,冷笑。
他若敢來,我會一刀斬下他的頭。
池柯道:「永安長公主,事已至此,何苦還要負隅頑抗?」
我說:「總不能叫本宮,和皇帝,都引頸就戮吧。」
他又勸:「就算為了京城百姓……」
「百姓在此!」
我猛地抬起頭。
冉牧笑笑,「公主,屬下救駕來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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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冉牧并肩馳騁多年,一個眼神就已經知道彼此的意思。
隨著他帶兵沖入,我立刻舉刀迎戰,和他里外夾擊。
良王面容扭曲:「你們逃不了!」
我心想試試看好了。
廝殺間我好像聽到了沈清壁的聲音,不知道從半空中哪里傳來。
她的聲音竟然大得出奇。
「……昔日奮勇殺敵,保衛京都的,是你們!
「開墾荒田,重建家園的,是你們!
「如今他們歸來,侵占功勞、田地,還妄想來日史書上記載的,是他們的姓名!
「戰亂時棄城逃走之輩,如今要竊奪江山!
「諸位!我鎮國長公主沈清壁在此,有誰愿隨我一戰!
「……」
過了一會兒,城中突然沸騰了起來。
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他們在喊……
「是長公主!」
「長公主歸來了!」
冉牧蒙了。
他:「你這姐姐,能讓百姓沖開城門,還能喊動全城百姓迎戰。」
我也愣了。
因為我是真的沒想到,原以為世人皆叛了她,還在想她這一生鞠躬盡瘁,到底值不值得。
卻原來,百姓從未負她。
后來想起,那是因為,在十年前叛亂時,京城百姓聽過這個聲音。
那時候她喊的是……
「我等肆不做刀下魚肉,與其引頸就戮,不如與賊人同歸于盡!
「我沈清壁在此!諸位請隨我死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