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人老了就得服老。
「爸爸這麼說肯定不想我了,不過何姨天天照顧你,美人在懷,應該過得也不差,既然如此,我們就開始說正事吧。」
他警惕地看向我:「今天就你一個人來?」
他總是疑神疑鬼,認為我有一天會親手殺了他。天地良心,我可是個良民,違法亂紀的事我不干。
是以我從公文包里拿出一打文件,好心地解釋:「來得匆忙,沒帶人而已,不用那麼緊張。」
沈淮城看著每個月會準時出現的一打文件,心里的懷疑一分不減:
「沈雨薇,你到底什麼目的?公司現在已經是你的了,你還給我留一個職位,沒把我徹底踢出去,讓我簽這些有什麼用?不過是一個名字而已,決定權還不是你們的?多此一舉。」
更別說留下他就是留下一個禍患,只要他一天沒被踢出公司,他一出院就有機會把我拉下來。我不會做這種蠢事,所以第一個月來找他時,他死活不簽,認為我有坑等著他跳。
我當時懶得和他廢話,幽幽地開口:「你也不想沈儀在國外過得不好吧?」
聽見這句話的何梅哪里還顧得上什麼,嗚的一聲就撲倒在沈淮城身上:「淮城,小儀可是你的女兒啊,她好不容易出國逃出去,我們可不能再讓她出意外了。」
被自己的小心肝這麼乞求,沈淮城到底心軟了。當然,他不心軟也別無選擇,仔仔細細看過文件無誤之后,才終于簽下他的名字。
不過也就剛開始的幾個月,他還能看看文件內容,但后來病情不愈,他也變得越來越暴躁,每次見我都不耐煩地從我秘書手里接過文件,刷刷寫完,指著門讓我滾蛋。
很沒有禮貌,所以我讓醫生多照看照看,這麼暴躁,鎮靜劑多少打一針啊。
但今天,我卻并沒再搪塞他,輕聲嘆息道:
「你以為我想嗎?如果不是齊叔,你早就被我踢出去了,用得著每個月都這麼麻煩?」
「齊岳?齊州他爸,他不是……」
沈淮城驚訝,說著說著一頓,大笑出聲:
「沈雨薇,我還以為齊岳夫妻對你真是因為和你媽那個賤人的交情,沒想到也不過如此!他們推你上臺,還把你塞給齊州,不就是想著吃絕戶嗎?」
「可即便如此,齊岳依舊不放心你,把我留著制衡你對不對?齊岳不愧是老狐貍,聽說這幾年治癌放權,我還以為他就這麼完了,沒想到啊,你就是他養的一條狗!」
終于明白我的處境,他瞬間舒坦了,臉上的笑容就沒掉下去過,甚至趾高氣昂地命令我:「既然求我,那還不快給我把文件攤開!」
以前這活都是秘書干的。
現在讓我這麼干,羞辱意味濃厚。看著我臉上沒忍住流露的羞憤,他得意洋洋地拿出來當年沈總的范兒,大筆一揮,頗有指點江山的氣勢。
可他笑得那麼開心,我就不開心。我收好文件,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道:
「這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想得到什麼總是要付出代價的,至少我把你拉下來了不是嗎?所以只要我一直聽話,你是不是永遠都只是個『備胎』,無用武之地呢?」
20
「你!」
反應過來的沈淮城指著我怒目而視。
「你就沒想過反抗嗎?沈雨薇,你可是我的種,趕著去給齊家當狗!」
「誰叫我知恩圖報呢?」我無所謂地聳肩,提著公文包就要離開。
背后沈淮城的聲音放軟了一些:
「沈雨薇,你到底是我的女兒,我是你父親,父女之間沒有隔夜仇,當初你媽的事她也有錯,如果不是她不肯離婚,我們早就好聚好散了。更何況是她自己心臟病發了死的,和我有什麼關系?你講點道理,如果你現在放我出去,我不會和你計較。」
他不提我媽還好,一提我就回頭,冷笑看他:
「離婚?你是指當初你入贅進來,把老丈人的公司改名換姓,到最后找了小三,還想只給點錢讓原配滾蛋的離婚嗎?」
「我……」
「沈淮城,如果我這輩子一定要有什麼污點的話,你就是那個最大的污點,可即便你做了那麼多,我依舊沒把你怎麼樣。這些年醫院藥品,都是給你用最好的,只要你乖乖待在這兒治病,我就可以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你還有什麼不滿足?」
「你這哪里是治病!你根本就是想把我一直關在這里,這里沒有一個人敢和我多說一句話,我都快被逼瘋了!」
沈淮城的怒吼被我拋之身后,走出來時他的主治醫生跟上前,我的臉色陰沉了下來,冷聲問:
「他怎麼知道齊岳這幾年患癌的消息?」
主治醫生一抖,抱歉地開口:「是我們的失誤,今后醫院的安保會更加嚴格的。」
他還想說什麼,但還沒開口,就被一個尖銳的聲音打斷了:
「雨薇、雨薇!求求你,讓我出去吧,我不想再伺候他了,這里太安靜了,我會被折磨瘋的!」
何梅瞅準了機會湊上來,急匆匆地開口。
她的眼睛里滿是血絲,精神很不好。
我皺起眉頭:「我從來沒有限制過你的人身自由,你想離開沒人攔你,不要一副我非法囚禁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