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后我哭著說:「哥要不然你別管我了,我害怕。」
他笑出聲了。
「別怕啊,蘭小姐,這片雷區是咱們工兵營的責任區。從入口到剛才那地兒,都排除過了。」
我高興地哭著得打了個嗝兒,說:「你不早說。」
原路返回后,瑪爾斯扔下的汽車被撞翻,兩輛軍用越野守在黑夜中。
男人把我塞進最里面,草草地包扎傷口,又焦急地往外看。
十幾分鐘后,兩個披著吉利服的小哥竄出叢林,眨眼間沖進車廂。
臉蛋圓圓的小哥涂滿油彩,跟男人擊掌:「瑪爾斯往雷區深處去了,應該不會回來。」
「漂亮!」
二十幾個維和警察興奮地撞作一團。
圓臉小哥大嚷:「楊素那一槍才叫真漂亮!你們沒看見,他『啪』一槍,把瑪爾斯都嚇愣了!」
對面冷面小哥不自在地撓撓臉,「嗯」了一聲。
很熱鬧。
和雇傭兵完全不同的,安全、真誠的熱鬧。
我鼻子一酸。
眼前落下來一片陰影,男人只手拍拍我的頭:「別哭啊,蘭小姐。」
我哽了又哽:「謝謝你們,你們……」
淦,還不知道對方是誰。
男人看出我在想什麼,挑挑眉,打了個響指。
「來,都給蘭大小姐自我介紹一下。」
「中國駐敘利亞維和警察防暴隊戰斗一隊,我是隊長,聯宇。」
「陳海峰。」
「我是楊素。」
「雷建云。」
「……」
10.
這絕對是我進入敘利亞以來最快樂的時光。
我們安然無恙地回到了防暴隊營地。
這里有唯一的二級醫院,我重遇了醫療隊的成員。
他們奔赴在搶救生命的第一線,只有趙醫生匆匆地和我說了幾句話,就趕去下一臺手術。
倒是沒見到樓奕然。
聯宇說樓奕然沒死,他成功地避開了要害,再加上搶救及時,雖然還躺在病床上,但已經沒有生命危險。
病床前,我惋惜地說:「這麼巧,你也活著啊。」
樓奕然苦笑不已。
「雖然知道這麼說沒用,但還是想正式地對你說一聲,對不起。」
他凝視著我,試圖牽我的手。
我不動聲色地退開:「我理解你。」
我和樓奕然能夠戀愛三年,不全靠感情,更重要的是我們三觀契合。
所以在親身體驗命懸一線之后,我能夠理解他,無論是決定奔赴這片戰場,還是選擇趙醫生而放棄我。
但僅此而已了。
樓奕然的反應劇烈起來,他掙扎起身,牽扯到傷口,疼得臉色刷白。
「阿嵐……」他小心翼翼地問,「我要錯過你了,是嗎?」
我笑著搖頭。
沒有什麼錯不錯過,只是我替他看清了。
一出板房,聯宇叼著根狗尾巴草,倚著墻板跟我打了聲招呼。
他表情不太自然:「不愧是千金大小姐,連分手都這麼風輕云淡。」
奇了怪了,自從回來,聯宇說話就夾槍帶棒的。
他帶我去食堂,路過防暴隊自己開墾的菜地,不大的院子種了十幾種瓜果蔬菜,意外地新鮮。
陳海峰換崗回來,一見我倆就笑,跟個吉娃娃似的。
聯宇蹬了他一腳,陳海峰躲得快,我走得也快,那條腿迎面朝我踢來。
我靠!
我仿佛看見了天堂。
聯宇急了,要背著我去醫務室。
我咬牙說:「沒事兒,不就踢了一腳。」
為表正常,還特意走了一步。
剛邁開腿就跪了下去。
醫務室,醫生「嘖嘖」地給我上藥,聯宇在一旁打下手,可惜他的手太糙,摸一下就讓我倒吸冷氣。
「……嬌氣。」他「哼」了一聲,手上放緩。
或許是周遭太安靜,也或許我們之間的氛圍的確古怪,我隱約地閃過到一點兒模糊的情緒。
就在我繼續探尋的時候,聯宇的對講機響了。
「數名不明人員接近營地,全員戒備!各隊指揮官集合!」
聯宇「噌」地竄了出去。
醫生搖了搖頭,對這種情形習以為常。
我低頭瞅瞅傷口,問:「……大家在這里工作,很辛苦吧。」
「還行,」醫生收起醫藥箱,「習慣就好了。」
聯宇身上還有傷,我讓醫生開了點兒云南白藥和紅霉素,去找他的時候,戰斗一隊的隊員神情凝重,陳海峰看見我就一個激靈。
「蘭小姐,你怎麼來了?」
我說我來給聯宇送藥。
陳海峰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頃刻間表情一沉:「等宇哥回來再說,你先回營地,別出來。」
「……?」
我剛想問究竟是怎麼回事,聯宇暴躁的嘶吼穿透總指揮室。
「草他媽的這個狗逼玩意兒!
「別攔著我,我出去把他胳膊腿兒卸了!」
板房的門被一腳踹開,聯宇扛著槍往外沖。
看見我之后急剎住:「你怎麼來了?」
我晃了晃手里的藥。
他長出一口氣,看得出想保持平靜,卻按捺不住攻擊性。
「等我回來再說,你先躲起來。」
我心念電轉,腦海中閃過一個人。
我脫口而出:「是不是瑪爾斯?」
聯宇的表情告訴了我答案。
一瞬間,那些噩夢一樣的經歷復蘇,重新將恐懼帶回我身邊。
瑪爾斯回來了。
但沒有完全回來。
他只帶來五六個雇傭兵,似乎已經和其他人分道揚鑣。
門崗守衛多次示警,數柄機槍擋住了他們接近營地的腳步。
他們的騷擾手段卻層出不窮。
一開始,只是在大門前扔下一個包裹,防暴隊員誤以為是炸彈,小心翼翼地解除危險后,里面是樓奕然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