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外頭那幾輛一樣。
「……」
等等?
外頭那幾輛……軍用越野?
車上下來一群東方面孔的人,為首是幾位外交官,其他人穿著防暴警服嚴陣以待。
雖然同樣佩戴藍色貝雷帽,但這絕對不是維和部隊。
這是……維和警察!
我差點兒喜極而泣。
MMP,有救了!這些藍帽子可以把我們所有人都打包救走。
打包救走。
包救走。
救走。
走。
「……」
艸,我明白瑪爾斯為什麼關我了。
他想瞞天過海。
他也不是好心地放了趙醫生,而是不敢殺。
維和警察掌握了他們的據點,雙方的交涉早就開始了,他不敢傷害任何一個中國人。
所以他留下趙醫生的命,又把我關到頂樓。
如果不是我自己發現,從頭到尾我都會被蒙在鼓里,成為唯一遺落的人質。
其他人質一定被轉移了,在被救走之前,雇傭兵不會讓人質和維和警察直接接觸。
樓奕然他們沒有渠道知會維和警察關于我的消息。
我得靠自己。
接下來的幾天,我裝作一無所知,盡量服從瑪爾斯的要求,搞得他眼中的驚喜越來越亮。
偶爾犯些小錯,打碎酒瓶、弄臟床罩什麼的,他也好心情地不再計較。
直到談判達成,歸還人質的那天。
那天天氣很差,陰風慘怛,比往常還要多一倍的維和警察,端著 95 式和防爆盾牌跟雇傭兵對峙。
我撕開床單和被褥,一條條地系在一起。
瑪爾斯的床品很少,至少兩套才足夠我落地,我怕他生疑,沒敢多搞事。
可現在,更大的問題是,怎麼避開守衛。
雜物間的位置落在雇傭兵的守崗視野內,只怕我剛砸碎玻璃,就會被那群戰爭機器瞄準。
我緊張地盯著人質的動向,寄希望于有人提醒我的存在……
他們居然都被捆起來,封了嘴!
瑪爾斯感應般地回頭,警覺的視線朝我的方向投來。
我趕緊蹲下。
外面掀起一陣騷動。
樓奕然突然劇烈地掙扎起來,監視他的雇傭兵狠踹了一腳。
「Fuck you!」
談判人員憤怒地讓他住手:「你們沒有資格傷害我國公民!」
他身側的維和警察擺擺手,示意冷靜。
他只露出一雙墨色的眼睛,卻熾烈得像一頭獵豹:「按照《反對劫持人質國際公約》,你們的行為已經違反國際法及我國法律規定,鑒于現在談判洽和,希望你們好自為之,不要玩火自焚。」
聽語法是中式英語,但口語好像是海淀味兒的。
瑪爾斯譏笑著咧嘴,聳了聳肩。
樓奕然趁他們不注意,身形一閃,沖進警察堆里,硬生生地用防暴盾牌劃開了嘴上的膠帶。
霎時,他流出滿嘴的血,大喊:「還有一個中國人,被他們關起來了!」
「Damn!」
瑪爾斯頓時面沉如霜,反手向樓奕然開了一槍。
「砰!」
樓奕然倒了下去。
現場陷入了混亂和恐慌,火并的槍聲在頃刻間響徹。
「Merde,les mercenaires ont tué!」
「Calm down!」
我砸碎玻璃,趁所有人都不注意,順著水管和床單往下爬。
還剩最后兩米的時候,我縱身一跳。
床單斷了。
臥槽!
落地一陣鉆心的痛楚,從腳踝沖進大腦,我強忍著痛,往警察堆里跑。
身旁略過奔逃的人質,突然有只手抓住我扭傷的腳腕。
我一屁股摔到地上。
那個癌癥晚期的姐姐,虛弱地匍匐在地乞求:「救我……」
「還能撤離嗎?」警察小哥喊著英語沖過來,攜帶沉重的裝備滿頭大汗。
我心一狠,把癌癥姐姐扶到他背上:「這貨癌癥晚期,背她走!」
「中國人?」
我說沒錯:「快走,我能追上!」
……
五秒后,我望著警察小哥的飛毛腿眼含熱淚。
艸,低估小哥哥的體能了。
我艱難地邁出一步。
「砰!」
硝煙彌漫,我的腳邊出現一個彈坑。
我的心臟如擂鼓般跳了起來,慢騰騰地回頭。
遠處,瑪爾斯端著 AK-103,槍口慢慢地挪動,對準了我的頭。
他無聲地說:「回來。」
8.
老天爺我殺你媽!
我縮在后車廂,心灰意冷地看著窗外后退的風景。
入境以來,我第一次有了放棄的念頭。
太離譜了。
我或許永遠都逃不出這個瘋子的手掌心。
瑪爾斯趁亂帶著雇傭兵撤離了工廠。
他沒有追究我逃跑的事,只是掛著傲慢和得逞的笑,在無形中扇了我數個響亮的巴掌。
瑪爾斯拿起對講機:「梅涅克,我們得分頭行動。
「那幫東方人不會善罷甘休,何況我這里還有一個小姑娘……我會經黎以,渡過蘇伊士運河,你們繞路伊拉克,我們在開羅會合。」
「可是,瑪爾斯,你只有自己,還要帶著一個拖油瓶?」
瑪爾斯笑了一下。
我說不清楚,那個笑容里好像蘊藏著什麼,沒有任何負面情緒……
只有滿足和期待。
「沒錯,孤立無援,帶著一個小姑娘的雇傭兵,我會成為他們的首要目標。」
對講機一片沉默。
很久之后,響起零零散散的「Good luck」。
我們在車上生活了一周,瑪爾斯為了躲避關卡,還特意繞路西北方向。
后來,我們進入了荒無人煙的森林。
瑪爾斯拉開車門:「下來。」
我麻木地下車,環顧四周,視線落在亂叢中矗立的石碑上。
最后一抹夕光灑落在黑色骷髏上,下方刻著阿拉伯語的「雷場禁止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