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哪來的宴會,連張帖子都沒瞧見,這樣半路將我攔了來,分明是想看我笑話。
我看了一眼藺季,卻見他無動于衷,直飲了小娘子獻上來的酒。
「這倒讓本宮想起來了,」娘娘借機發言,「今兒個是藺大人的生辰吧?」
娘娘命人呈上名家字畫:「本宮巧得這畫,不知大人可否喜歡?」
我認得這畫,是他苦尋不得的心頭好。
「不知藺夫人為大人準備了什麼賀禮?」娘娘轉頭問我。
一時間,眾人又一次集聚在我身上。
賀禮?
我都不知道今天是他生辰。
他余光掠過我,酒杯懸在半空。
「藺夫人怕不是忙忘了吧?」深宮娘娘話里話外遮不住嘲諷。
「小小薄禮,倒是不敢在娘娘面前獻丑。」我從袖中掏出一小匣子。
「無妨,倒叫本宮開開眼。」
話雖如此,她卻一臉「她的禮物哪有我好」的自信。
藺季有些意外,看著那匣子,眼里閃過一絲溫柔,抿了抿嘴。
小匣子被呈到了娘娘手上。
她當眾打開,一顆大黑藥丸堂而皇之地出現在眾人面前。
娘娘先是一愣,對著大黑藥丸打量幾分。
而后猛地將其合上,尖著嗓子直說了聲:「荒唐!」
她看了眼藺季,多了幾分尷尬和遲疑。
而眾人則多了幾分好奇和暗笑。
卻不敢過分瞧藺大人。
這會兒,他的臉,比這大黑藥丸還黑。
我怕眾人誤會,忙替他辯解:「平日里應是一顆足矣,無需再多。」
說完又補上一句:「畢竟多了傷身體。」
8.
「噯,這夫人和大人在屋里這麼長時間了,干啥呢?」
「這月上樹梢,三更已過,你說能干嗎?」
屋外幾個守夜的婢子悄聲說話,一陣嬌羞。
屋內,藺季坐在我旁邊看書,板板正正,好似個老學究。
而我蹲在地上,搗著藥丸。
「夫君,我手酸。」
「便是多幾顆也無妨。」他陰陽怪氣,「是吧夫人?」
男默女淚,我蹲著地搗大黑藥丸,手都快折了。
「夫人最近沒什麼事,少往王府里跑。」
「我阿姐也是一片好心,見你體力虧空……」
他挑起眉毛,我閉上了嘴。
「京中近來怕是有異動,夫人少出門。」他難得耐心解釋,言辭懇切。
話音剛落,一隨從在外稟告:「大人,林丞相門下的官員在長安街上被暗殺了。」
「刺客手法如何?」他起身開門。
「劍落極快,一招致命,只是那刺客好生奇怪,非要在那人臉上雕朵花。」
聞言,藺季有意無意地朝我看來,問那隨從:「什麼花?」
「海棠花。」
招搖得好似在向誰邀功,活像要糖吃的孩子。
9.
「姐姐,為什麼你只給哥哥送大黑藥丸,」少年小臉鼓氣,哼哼唧唧,「我為什麼沒有,是我哪里做錯了嗎?」
他一大早看我蹲地搗藥,便朝我討要。
笑話。
就他那體力和力勁,不吃藥都能要了我半條命。
怎麼可能給他。
「這又不是糖,」我推開他,「我再給你點別的甜頭。」
他眼里一亮,滿臉都是被我帶壞的小心思。
院外有人通傳:「夫人,宮里頭的姑姑來了。」
咱就說,少出門是不可能的。
就深宮娘娘召見我的次數,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與她有段情。
娘娘會的手段不多,無非嘲諷、熱茶、靜坐一條龍。
宮墻深深,柳樹穿不出墻。
我舉著熱茶累了,跪著跪著就坐下了。
她翻了頁書,抬頭見我坐下,正想說話。
「娘娘,」我趕在她前頭,「我有件物事要呈給娘娘過目。
」
她多少有些心理陰影,卻又帶點獵奇心態:「何物?」
「這物事需得到里屋去才方便打開。」
娘娘與我,一前一后,進了她殿內里屋。
垂幔落下,香爐裊裊。
我從袖口中掏出一條汗巾,雙手奉上。
她捏起一角,仔細打量,聞起來有股青松的味道:「這是何意?」
「熱乎的,我今兒個剛從他屋里順出來的。」我一臉諂媚,「若蒙娘娘厚愛,我往后便多帶些別的物事進來。」
她猛地將汗巾丟在桌上:「放肆,你把本宮當什麼了!本宮要什麼沒有!」
深宮娘娘將我趕了出去,卻也沒將那汗巾還我。
夜里,我照例蹲在夫君書房里搗大黑藥丸。
這次,少年陪在我身旁,幫我搗藥。
他搗得比我起勁,見夫君回府了,靠在我肩頭,哼哼唧唧地說:「姐姐,你都把哥哥寵壞了,哥哥怎麼能舍得姐姐這般辛苦~」
藺季前腳還沒邁進屋,聽到這話,不緊不慢地笑著說:「哪來的鴿子整天哥哥哥,說的什麼鳥語?」
少年垮著小臉,挑釁似的在我肩窩上蹭蹭,好生囂張。
我被他柔軟的黑發蹭得一癢,咯吱咯吱地嬌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對上藺季一張冷臉,當即噤聲。
「夫人今日又進宮了?」
趕走少年后,藺季邊寬衣邊問我。
我瞧著他的里衣,打起了小心思。
「夫人在看什麼?」他低頭問我,語氣不似方才那般冷冽。
我有些心虛,顧左右而言他:「夫君這肌肉長勢甚好。」
他語氣嘲諷:「看來就他一個還滿足不了你?」
我面上一喜,眼神暗示他:「可以嗎?」
他喉結一滑,低頭看我時多了幾分錯亂:「可以什麼?」
「可以再多要幾個少年嗎?」
10.
一大早,藺府門口賣綠帽的碰上了賣炊餅的。
「大郎,起得挺早。」
賣炊餅的嘆了口氣:「噯!是一宿沒睡著,這藺府剛停了嗩吶聲,這會又沒日沒夜的搗起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