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抬起眼,對上我緊張的眼神,伸手摸了摸我的發鬢:「小姑娘長大了。」
我也笑了:「當然啦,你不要總把我當成弱不禁風的小姑娘。」
我們倆正說笑著,門被猛地推開。
「不好了!」
「洛門軍反了。」
我萬萬沒想到,顏祝竟然能策反了洛門軍。
我以為他只和晉王勾結,沒想到還有后手。
洛門軍可不是開玩笑的,洛門離京城很近,是除了京郊的幾大營之外最近的軍隊了。
而京郊幾大營的兵力很明顯不能和洛門軍抗衡。
梁赫在位時,倒行逆施,民不聊生,朝官結黨,地方割權,邊患嚴重,梁允繼位后,推行了一系列措施保障民生,對內打壓官員結黨,對外攘平邊境,但畢竟時日尚短,難免還有沒顧及的。
顏尚書抓住的就是這個機會,在梁允坐穩之前把戰事攪起來。
洛門軍的統領蔣呈正在攻打禆城,禆城也是京城的最后一道屏障,如果禆城陷落,蔣呈便可直逼京城。
沈敬修問道:「禆城現在何人鎮守?」
「是全統領,但……他品階不高,現在禆城品階最高的應該是衛巡按。」
衛跡。
曾經支撐我走過那麼一段艱難歲月的名字如今已經變得格外陌生,衛顏合作破裂之后,老謀深算的衛晟回過頭來給了顏祝致命一擊。
他們接觸多年,衛晟對于他的行為早有懷疑,之前是一條船上的,又懷著多條路的心思,所以裝作不知道,一朝翻臉,顏祝也沒想到衛晟會密告他與越國勾結的事情,以保自己的兒子官運亨通,使衛跡從處處受排擠又被施恩提了好幾級,前不久剛剛被下派巡按。
可也巧,正好被圍在了禆城。
沈敬修冷笑一聲:「當年能把自己的妻子拱手讓出去,還指望他能守住城。」
我好笑地看他一眼,我這個親歷者都把他當作陌生人了,沈敬修倒是一如既往地替我憤憤不平。
只是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禆城如果守不住,京城就會告急。
問題是,洛門軍數萬之眾,京中駐軍加起來也就一萬左右,根本無法匹敵。
越國在南部虎視眈眈,平越軍肯定不能調度,西丹雖然與大梁修好,但是那邊的駐軍遠水不解近渴,晉地剛剛平穩,晉世子嘴上說效忠,但人心難測,一旦有二心,后果不堪設想,所以也不敢用。
這樣一來,我們根本沒有去救京城的兵力。
我急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卻發現沈敬修淡定得很。
「怎麼辦啊現在?」
沈敬修的目光在我臉上逡巡,眼中醞釀著說不清的情緒。
良久,他開口道:「音令,我有私兵。」
「什麼?」
我霍然起身。
官員豢養私兵是大忌,因為一旦養了私兵,唯一的用處就是——
造反。
沈敬修目光深深:「音令,就是你想的那樣。」
「當年,梁赫強逼你入宮,勸諫不得,阻止不得,這是唯一能救你的辦法。」
的確,梁赫手段狠辣,隨心所欲,當年奪我入宮,不是沒有非議和進諫,只是來一個殺一個,久而久之,大臣們都噤若寒蟬,不敢再提。
那個時候,沈敬修要是開口,恐怕下場也好不到哪兒去。我一面慶幸沈敬修審時度勢,沒有以卵擊石,卻又被深深震驚到,他竟然真的會鋌而走險,豢養私兵。
假如我沒有先下手扶持梁允上位,難不成他還真的要造反嗎?
沈敬修看出了我的想法:「是,只需等時機成熟。」
我感覺我似乎從未真的認識過沈敬修。
或者,我一直低估了他對我的感情。
沈家世代忠良,沈敬修從小就被嚴苛教育,能征善戰而又沉默寡言,似乎只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刀。
可是他卻能看清形勢,看透梁赫,竟為了救我,選擇了唯一一條可行的卻是要賭上滿門清譽和性命的道路。
我何德何能至于如此,若是一朝失手,我的良心如何能安?
我后知后覺地惶恐不安。
沈敬修扶著墻站起來:「音令,你不必有什麼負擔,我豢養私兵并非只為你,沈家家訓忠君愛國,忠的是明君,先帝倒行逆施,國家已危在旦夕,我自幼讀書,帝太甲殘暴無行,伊尹放逐之,大丈夫忠君愛國,當明辨是非。我從沒想過謀奪帝位,只是當初如果先皇繼續荒唐行事,用不了幾年,國家必然會大亂,我也是深思熟慮之后的。」
話雖然在理,可我依然沒有想到,在我入宮水深火熱之時,千里之外會有人如此真心掛念我,竟有這些我不曾知曉的心意。
「我手中的私兵離洛門不遠,目前至少可以調度兩萬左右,與京城里應外合,差不多可以平叛。」
然而我的心并未放下,反而更加懸了起來。
用私兵解了京城之圍,梁允會怎麼想?
梁允雖是我一手扶持,心境澄明,但畢竟是天子之身,任何一個皇帝,都不可能允許一個曾有造反異心的將領存在。
這次解圍,不是居功,分明是催命符啊。
我一把握住了沈敬修的手:「事情結束之后,我隨你進宮。
」
沈敬修微微一愣,旋即明白了我的顧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