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我還以為這只是一次簡單的認老大行為。沒想到韋澤告訴我,這次,他要開始動手了。
「怎麼動手?需要我做什麼嗎?」
韋澤只是輕輕地瞥了眼我,他說:「你不用管,又幫不上忙。」
……fine
既然韋澤已經說我不用管,那我就放心躺平了。
到了秋圍那日,我和韋澤一起去了上林苑。
不得不說,皇家圍獵場就是氣派,野風獵獵,百里秋山帶夕陽。
太后今年已經快六十歲,在高強度的政務壓力和權力斗爭下依然精神矍鑠。她穿著修身的胡服騎在高大的白馬上,身邊還跟著烏泱泱的一群人。
好精神的老太太,希望我六十歲身體狀態也可以像她一樣好。
我羨慕地望著她,韋澤因為不滿意我的出神狠狠地掐了一下我的手背。
「你又犯什麼病?」我很不高興,想掐回去,但是被韋澤躲開了。
韋澤比我還不高興,他冷聲道:「你老望著那個毒婦干嘛?」
我說:「你管我?」
他說:「我不該管你?你要知道自己站在哪邊。」
我說:「你這麼上綱上線干嘛,我怎麼就沒站在你這邊了?」
他說:「那你為什麼老看她?」
又來了。
為了不再次和韋澤陷入無意義的小學生的爭吵,我敷衍地點點頭,假裝把視線移開,等他把注意放在別處后又移回來繼續偷看。
太后像是背后突然長了雙眼睛,她敏銳地捕捉到我的眼神,勒住手里的韁繩,把馬鞭指向我。
我心里一驚,站在原地。
不想她卻遙遙對我一笑,向我做了個招手的動作。
片刻后,一個小廝模樣的人跑來,他向我一俯:
「昌平公主,太后召您去帳前小敘。」
我點點頭。心中發誓以后再也不亂望了。
站在我旁邊的韋澤突然發聲:「我陪你去。」
那小廝還是一副笑模樣,輕飄飄地就拒絕了韋澤:「公子,無詔不得面圣。」
面圣?看來太后的野心真是一點也懶得遮掩。
韋澤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氣勢一下沉下來。
沒想到小廝完全不理他,頭也不回地帶著我一起走了。
我默默佩服他的勇氣,希望韋澤登基后不會記起他。
走了一會兒,我看見一個守衛森嚴的氈房,小廝向我示意往里面走。
我掀開毛氈,看見太后坐在一個高高的鑲滿寶石的軟席上,腳邊跪著兩個姿容秀麗的少年。
他們低眉順眼,神情馴服。
我一走進來,站在門口的侍衛就把我壓制住。
我被一腳踹到膝蓋上,痛得悶哼一聲,跪倒在地。
太后的眼神陡然變得十分凌厲,渾身都散發著上位者的威嚴。
她把幾張韋澤的親筆信甩到我面前,問我:「昌平,你可知罪?」
媽的,不愧是韋澤的庶祖母,她和韋澤好像。
不知為什麼,我明明知道自己這次大難臨頭,但此刻腦子里卻全是亂七八糟的念頭。
08
押著我的侍衛得到太后眼神示意,稍稍放松了管控,給了我一定的自由。
我撿起散落在地上的信封,一封封地查看。
一封韋澤寫給自己舅舅的家書里有他題的詩:「籠鳥上天猶有待,病龍興雨豈無期。」
(注:摘自唐代徐夤《北園》)
韋澤的舅舅是戍邊的鎮遠將軍,守著大齊的一半河山。他若以韋澤為王擁兵謀反,大齊必亂。
其他的信上,則寫著韋澤私養門生、結交大臣的罪狀。
看來,今日是逃不過去了。我心里苦笑。
太后見我看完韋澤謀逆的證據,冷冷地問我:「昌平,可還有什麼要辯駁的嗎?」
我低下頭沉默,腦海中飛速思考當下最好的解決方法。
我記起韋澤幾日前和我說過他要動手了。
既然已經決定行動,那以他的性格必然不會提前走漏半點風聲。
如今正好在韋澤要行動的關頭,太后卻突然發現不對勁,只有兩種可能。
一種可能是韋澤的計劃確實全盤敗露,但如果這樣的話被抓的不僅有我,應該還有他。
那剩下的就只有一種可能,韋澤故意在秋圍時把破綻暴露出來,讓太后以為是我教唆的他。
這樣我就可以替他吸引住太后的大部分火力。而他,正好借此機會去實施真正的謀劃。
怪不得,他之前瞞我瞞得滴水不漏。
既然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那我不如把罪過都攬在自己身上,幫韋澤一把。
反正我的任務,就是輔佐他統一天下。他若失敗,我更回家無望。
縱使已經做出決定,我的心里仍是澀澀。
誰能想到,兩年的朝夕相處,韋澤還是能毫不猶豫地把我推出去送死。
我帶著一種慷慨赴死的悲涼,用力掙開侍衛的鉗制,大聲說:
「沒錯,是我!我覬覦帝位已久,是我指使的韋澤。」
果然如我所料,太后確實先入為主地以為是我想借韋澤的名義招兵買馬籠絡大臣,然后讓韋澤登基后當一個傀儡皇帝,這樣我就是大齊唯一的掌權人。
她說,怪不得兩年前我不顧綱常也要把韋澤收為男寵,原來是為今日。
她說,有趣有趣。
太后拊掌大笑,很明顯,發現了一個完整的謀逆計劃并且在把它扼殺在得以實施前的這種掌控感取悅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