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的刀架在他脖子上,他臉上沒有絲毫懼色。
他勸誡道:「陛下,李長寧已經去了,臣勸陛下不要過度傷心。」
「守著死人的尸體過日子,朝廷上下惶恐不安,陛下應以國家為重。」
沈安被氣得吐了血,昏了過去,趁著沈安暈厥,我的尸身是由他下葬的。
說起來,沈鐸也算是我的恩人了。
要不是他,估計就算我的尸身發臭了,沈安那個瘋子也不會下葬。
沈鐸生得風姿俊逸,眉目之間,是一種刻在骨子里的冷。
他目光銳利懾人,像是深不見底的深淵。
見我們來了也沒有起身,朝我們這個方向點了點頭。
上輩子原本兩頭都不沾的淮南王,看樣子這輩子是站在太子這邊了。
沈鐸挑起一半唇角,邪氣冷笑,「本王還以為李大人是沈安的人。」
他看向沈瑯,語調傲慢得很,「太子殿下好本事,連李大人都能拉攏過來。」
沈瑯一邊喝茶一邊說:「李大人可不是本宮拉攏來的。」
他看向我,「李大人是自己找上來的。」
我嘴角一扯,忽略沈鐸探究的目光,學著我爹常說的話,回道:「扶保太子本身就是大義。」
「你倒是將你爹李相說話的那一套全學會了,」沈鐸笑了笑。
「看來權力真是個好東西,連李大人都不能幸免。」
他這話更像是挑釁,我們兩人無聲對峙。
10.
上輩子我沒有跟他打過交道,不了解他的為人。
但是刀架脖頸都能絲毫不懼,逼得沈安吐血的人,絕不可能那麼容易對付。
我下意識看向沈瑯,他的反應很平靜,漫不經心轉動著手上的玉扳指,似乎是在等我的回答。
我抬眼看向沈鐸,淡淡說道:「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
「至于權力,那就看事成之后太子殿下賞不賞我了。」
沈鐸悶聲輕笑,渾身散發著一股說不出的涼意。
沈瑯停下轉動扳指的動作,似笑非笑抬頭,眼底一抹高深莫測。
「四叔,長寧膽子小,你仔細嚇著他。」
沈鐸繼續喝茶,沙啞地笑了一聲,悠悠說了句,「膽子小的人可做不出背主的勾當。」
說罷目光一轉,驀然看向我,我拿不準他那劑耐人尋味的目光是何用意,可一定不簡單。
背主?沈安可不是我的主子,何來背主一說?
我垂在身側的手不著痕跡握拳,「太子殿下是我選擇的第一位主子,何來我背主一說?」
沈鐸瞇眼不語,摩挲著指腹打量我。
他的眼神透著沉著堅定,像是長滿棱角的力氣,恨不得擊穿我的胸膛,拿出我的心來看看我到底效忠的是誰。
沈鐸沉默良久,低下頭看了眼茶杯,抬眼時眉眼間的戾氣盡消,滿面春風,笑得輕描淡寫。
「很好。」
他這變臉的速度快得讓我一些手足無措。
看來沈鐸精明入骨,他的城府壓根不是我玩得過,猜得透的。
他站起身走到我身旁,拍了拍我的肩頭,挑起一半唇角,邪氣冷笑。
「李大人這回帶來的籌碼倒是大得很。」
沈瑯看著他搭在我肩上的手,眉眼一沉,臉上的陰郁之色越積越深。
搭在我肩上的力量消失,沈鐸揉了揉眉心,「太子,夜色深了,本王先走了。」
沈鐸離開后,沈瑯摩挲杯壁看向我,「他這人就這樣,戒心重,你別在意。」
我敏銳地察覺出,沈鐸跟沈瑯并不是全心全意相信彼此的,兩人之間倒像是隔著點兒什麼。
11.
馬車行駛在僻靜的小道上,我閉上眼睛準備歇會兒,馬車卻在這時停了下來。
車夫的聲音顫顫巍巍地響起,「李大人……淮南王的侍衛攔下咱們了。」
我咬咬牙下了馬車,沈鐸站在馬車前,慢條斯理地擺弄著袖口。
見我下了馬車,朝我招招手,示意我過去,隨后又遣散眾人。
夜色中,寂靜的小道上就只剩下我們兩人。
「本王聽聞十年來你從未給沈瑯傳遞過沈安的任何一點兒消息,怎麼到了這個時候轉頭就開始支持太子了?」
我微微蹙眉,不知道沈鐸對我的戒心到底是從哪兒來的,我恭敬回道:「我父親是當朝丞相,我自然是隨著他一同輔佐太子。」
沈鐸手里拿著鞭子,語氣陰而沉,「你少在本王跟前打馬虎眼,你當真以為本王跟太子一樣好糊弄嗎?」
在我強作鎮定的注視下,他一步步逼近。
我受制于他侵略局促后退,直到抵住墻壁退無可退時,我穩了心神,一臉冷漠地看著他。
他冷笑著問:「你的意圖到底是什麼?」
正當我措辭時,聽到了熟悉的聲音,聲調懶洋洋的,「四叔這是在干嘛?」
不知為何我收緊的心瞬間落地,我看向聲音來源。
沈安不緊不慢地走過來,身形高大,軒昂出眾,視線漫不經心地落在我身上。
沈鐸偏過身,嘴角一挑笑道:「本王跟李大人說說話,沒想到這麼晚了還能遇到侄子你。」
我乘著他說話的空當兒,趕緊向旁邊挪了點兒,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我看著他們叔侄二人假惺惺的敘舊,一言不發站在一旁。
沈安斜眼看了我一眼,轉眸看向沈鐸,問道:「四叔跟李大人的事情聊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