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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山》第6章

20

有了沈銘澤的助力,我這些年在周停生身邊整理到的周家洗錢的證據也有了用武

之地。

許多證據,我只感應到了苗頭,沈銘澤那邊就已經見微知著,

自從許家覆滅之后,沈家就是周家在生意場上的勁敵,兩人在許多項目上都有重

疊。

周停生不知道是怎麼說服的他父母同意我們的婚事。

他眼下是沒有休息好的疲累,精神卻重煥生機,給別墅的傭人放了半天的假,自

已開車去商場買菜,回來后親自洗烹飪,忙碌了一個下午。

不是什麼日常慶祝的牛排紅酒,反而是極為家常的幾個菜。

是以前我父母還沒有入獄的時候,爸爸經常給我做的幾個菜。

周停生從冰箱里面拿出冷藏好的可樂倒在高腳杯里,有些不倫不類。

他熱心地給我盛了碗飯,把筷子遞給我,笑著回味當初:「昭昭,你記得嗎,我

高三一模的時候沒考好,我爸媽讓我在車庫里好好反省,也不許我吃飯,你跟著

父母來我家的時候看見了我,忘記是說了什麼,我那時候已經餓得前胸貼后背有

點神志不清了,只記得最后在你家里,你爸爸下廚給我們做了飯,你那時候好

小,著要喝可樂,這些東西我爸媽從來都不讓我喝,我后來吃過很多同樣的

菜,卻都沒有那天的感覺。

「昭昭,你怎麼不問哥哥喝不喝可樂了。」

我望著眼前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夾起來嘗了嘗,其實他做的已經很好吃了。

「昭昭,我不再是以前那個沒有話語權只能受人擺布的我了,現在的我,在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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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有著絕對的話語權,我已經讓人接出了叔叔和阿姨,到時候他們會來參加我

們的婚禮,以后,我們一家人會在一起好好生活,昭昭,從今往后,再也沒有任

何人能讓你受半點罪了。」

他眼圈泛紅,聲音澀得人心口一室:「昭昭,這就是我現在想要的生活,不是錢

不是權,是一家人在一起好好地沒有任何拘束吃地上一口飯,這是我從高三那年

起,我就一直羨慕想要的生活,往后,就讓我們一家人這樣平靜開心地過下

去。」

我沒有點頭,也沒有附和他。

只是拎著包走到玄關,換鞋離開。

周停生,因為你的姓決定著我們永遠都不會成為一家人。

我永遠都不會開心地在你身邊坐著吃完任何一頓飯。

家破人亡,你要我怎麼去開心。

何其殘忍啊,周停生。

21

周停生為了我們的婚禮花了重金,幾乎是昭告天下,只要是稍有名氣的媒體,他

都請了過來。

有人采訪他:「許鶴昭父母入獄,這麼大的人生污點,周先生你為什麼還愿意娶

她呢,是因為愛嗎?」

他父母在一邊臉色難看,周停生讓人把他轟了出去。

我穿著合身的婚紗:「怎麼不說話,是因為愛嗎?」

他難看的臉色沉寂,很快,又是一片和煦:「是啊,因為愛。」

「可是我不愛你啊,周停生,我真的恨死了你一家人了,恨不得讓你們家破人

亡,不得好死。」

我的聲音并未壓低,周圍的人都聽見了,包括周停生的父母。

一片靜謐下,我拎著裙子走到麥克風:「周氏涉嫌大額洗錢偷稅漏稅另有涉黑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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件,買通我父親的會計對許家栽贓嫁禍,我已經向法院提起訴訟。」

我看向臺上離我三步遠的周停生:「我們法院見。」

周停生死死抓住我的手,近乎瘋狂地悲戚:「為什麼,為什麼非要選在今天,為

什麼!昭昭,為什麼!」

我冷冷地開他的手指,朝門外靠在車窗上的陳瀝走去:「殺人誅心啊,我這人

和我爸的暴發戶本性一樣,天生就愛熱鬧,人越多我越開心

「周停生,新婚快樂,再見。」

他崩潰地踢倒臺上的蛋糕,壘疊起來的高腳杯倒了下來,灑了滿地,現場一片狼

藉。

陳瀝上下掃了我一眼,目光不明:「我們結婚那就只能穿中式了,正好,我喜歡

傳統。」

我懶得戳破他冒著酸泡的別扭:「挺好,正好跪著給我爹媽磕頭了。」

陳瀝真心實意地扯出一抹笑:「早該給二老跪了。」

22

周家所有資產被查封凍結,意外的是,我名下那幾套周停生給我買的別墅居然相

安無事。

查了之后才知道,那幾套房子都是周停生讓人給我買的,沒有經過他的手,手續齊

全干凈。

我后知后覺地察覺到,周停生早就知道有這麼一天。

他崩潰的是,我選在了和他結婚那天把一切毀掉

我和他因為案情見面時,他一直沉默,往日總是梳得整潔的頭發,現在被推了寸

頭。

走之前,他問我:「昭昭,我做的菜你喜歡吃嗎。」

他眼里有期盼,有許多我不明白的情緒。

「挺好吃的。」

他不死心地追問我:「你喜歡嗎?」

我朝他笑:「哥哥,我爸爸媽媽回來了,爸爸會給我做飯,我喜歡吃爸爸做的。」

他掩面而泣,手背倉皇地擦淚,不愿意再多看我一眼,狼地加快速度朝監獄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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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

卻因為走得太快,腳上的住了,摔在地上。

他大喊大叫,強壓著哭聲:「滾啊,許鶴昭,快滾啊!」

他做了二十幾年的天之驕子,從未有過如此潦倒不堪的時候。

我朝外走去。

他不愿意讓我看見他如今這樣的境況。

我也不想看。

這樣的慘狀,我見過自己就夠了。

23

一年后,案情正式收尾,父母得以平反。

我們一家人住回了原來的房子,爸爸依然是那個愛做飯的廚子,媽媽依然是那個

喜歡種花的不老少女。

陳瀝有了自己的律所,在業內也算是出人頭地,也成為了學校里學弟學妹向往追

隨的神話。

而我放下了導演相關的所有,轉而去攻讀我所愛的金融。

沈銘澤去探望周停生,而他誰也不見。

可來意氣風發的他怎能容忍往日的日相識看見自己如今的一面。

沈銘澤寫了信給他:「哥,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人生事,一念錯,便覺百行皆非。

24

我和陳瀝結婚那天,他穿著大紅的明代婚服,向來沒有耐心不喜歡拘束的他,這

次居然安靜的一板一眼走完了全過程。

婚禮上,旁人問什麼,他慢條斯理地回答什麼。

拘謹得倒不像是結婚,反而像是上學時回答老師的問題。

就算是上學的時候,也沒見他這樣溫和有禮過。

流程走完,只剩下我們兩個人的時候。

他偷偷湊到我耳邊,塞給我一顆糖,雀躍地和我耳鬢廝磨,「小公主,新婚快樂

啊。」

-完-

坐高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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