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到他白了臉色后,我滿意地駕著驢車出了門。
8
兩人確實沒見面。
我從鎮上回來時,江窈正抱著琴站在我家院子外面,四周圍著一圈人。
她雙眼含淚,朝院子里喊道:
「我沒讓我娘同意和黃員外的親事,遠山,你出來見我一面好不好?」
「我們曾一起吟詩作賦,共譜一曲,如今,這些情誼你都忘了嗎?」
大門依然緊閉。
我站在人群后,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她需要的是一個能帶著她走進皇宮,讓她有機會刺殺皇上的人,黃員外這種年過半百的鄉紳顯然是不合格的。
十里八村最有這個潛力的,就是顧遠山。
上輩子她用顧夫人的身份刺殺皇上,把我們送上了斷頭臺。
如今重來一世,她再也不會有這個機會。
因為——
顧家有家訓:不可休妻,不可納妾!
顧遠山跟我有了夫妻之實,他這種讀圣賢書的老古板,即使不喜歡我,也會負責到底,跟我成親的。
果然,過了許久。
顧遠山的聲音才從里面傳出來,帶著難而言說的苦澀:
「江姑娘,這輩子是我對不起你,你——你快回去吧。」
江窈不肯走。
她抹了把眼淚,直接盤腿坐下,把琴擱在腿上彈了起來。
琴聲纏綿悲戚,擠在人群中圍觀的大壯忍不住感嘆:
「太感人了,兩人這麼般配,都怪顧老爹!干嘛那麼早給顧兄弟訂下婚事啊!」
旁邊的眾人也跟著附和。
一曲終了。
江窈站起來,對著周圍的鄉親們盈盈一拜:
「今天求各位幫我做個見證,我江窈哪怕是做妾也愿意跟著顧家大郎。」
昔日的大家閨秀,如此癡情不改,任鐵打的心也得
化了。
顧遠山也不例外。
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
顧遠山拄著木棍站在門口,眼眶通紅的看著江窈。
9
兩人隔著一扇門,各自流淚。
整得跟牛郎織女似的,好一對苦命鴛鴦。
我冷笑一聲,狠狠揮了一下鞭子,驢嘶鳴一聲,甩開蹄子往前跑去。
眾人回頭大驚,連忙往兩邊躲開。
江窈抱著琴避讓不及,在顧遠山一聲撕心裂肺的『窈娘』中,被驢拱飛了出去。
我勒住韁繩,下車后把江窈從地上提了起來,笑瞇瞇道:「對不起啊,這驢可能是發情了,控制不住就往這兒跑。」
江窈嚇得面無人色,嘴唇發抖,好一會兒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指著我說:
「你——你分明就是想殺了我。」
我沉下臉來,「江姑娘,男人可而亂搞,但話可不能亂說,要不我們報官,讓縣老爺來評評理?」
江家被發配到這里是贖罪來的,但凡鬧到官府那里,她絕對討不到便宜。
「報官就算了,看在遠山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計較!」
江窈抱起琴,擠開圍觀的人群,一轉眼就跑不見了。
她一走,鄉親們也跟著散了。
顧遠山氣得嘴唇發抖,「你打我就算了,如今連一個弱女子都不肯放過,如此心狠手辣,你沒看到鄉親們看到你都害怕嗎?」
我看著他,陰惻惻地笑:
「這就心狠手辣了?那等下我把你閹了,他們豈不是要嚇死?」
顧遠山嚇得面如土色,嗷的一聲,戳著拐棍就往屋里跑,半路跌了一跤,他索性丟了拐杖,手腳并用地往屋里爬。
最后嘭的一聲關上了門。
自從昨天打斷了顧遠山的腿,大家私下皆說我是母夜叉,今早出門時,村里的女人和小孩見到我都繞道走。
加上剛才的事兒,如今別說是小孩,就連成年的漢子看到我都怕。
去大壯家還牛車時,他連我遞過去的租牛車的錢都不敢接,哆哆嗦嗦地說:
「不用了不用了,這就當是給你和遠山兄弟的賀禮。」
我點點頭收回手,走了兩步又回頭看著他。
「你說,我和顧遠山般配嗎?」
大壯點頭如搗蒜,「般配般配!你們絕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10
經此一事,江窈算是徹底怕了。
我和顧遠山成親那天,鄉親們都來觀禮了,唯獨江家大門緊閉,一個人都沒敢露面。
拜天地時,顧遠山耷拉著一張臉,戳著拐棍半天不動。
我不耐煩了,直接打橫抱起他拜完了堂。
我從小力氣就大,十歲時跟著顧老爹上山打獵,我能扛著一頭豬在山林里健步如飛。
相比之下,顧遠山根本沒什麼重量。
鄉親們看得哈哈大笑。
顧遠山臉漲得通紅,「簡直有辱斯文!快把我放下來!」
我裝作沒聽到,把他送進洞房后又回去招呼鄉親們。
誰知等宴席結束后,顧遠山竟然不見了!
我圍著小院找了好幾圈,終于聽到茅房有點動靜,拉開門一看,顧遠山正站在茅坑邊愣愣地發呆。
一陣極低的樂聲,從茅房外面穿過來,那聲音離得遠,只有站在這里能聽見些許。
正是昨日江窈彈的那首曲子。
顧遠山聽得入神,臉上的表情忽悲忽喜,根本沒有發現我進來了。
我小心翼翼地湊過去,貼在他耳邊說:
「好聽嗎?」
「啊啊啊——」顧遠山嚇得喊破了喉嚨,身子一歪差點跌坐在地上。
我揪著他的領口把他拎起來,湊到他眼前說:「我問你呢,好聽嗎?」
顧遠山眼神閃躲,「不,不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