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你早就走了,卻在轉角處不小心撞進你的懷里。
一件寬大的衣服從天而降將我整個人都罩了起來。
淡淡的橘子味和暖暖的溫度。
紅著耳朵的男孩從我眼角偷偷溜走。
第二天,我收到一個保溫杯,和一個疊了三疊的信紙。
保溫杯里是泡好的紅棗茶。
信紙上寫的是女生例假的原理和注意事項。
我甚至在上面看到了衛生巾的使用方式和購買指導。
你的字跡一向工整端正,可那天信紙上的字跡明顯有幾分潦草。
你是不是偷偷害羞啦?
我碰碰你的胳膊,對著你豎起大拇指彎了兩下。這是謝謝的意思。
你伸出雙手,右手握拳在下左手掌在上。
幾個意思?要和我拜把子?
張龍帶著班主任過來,說他的 mp3 丟了,而我是昨晚最后一個走的,所以一定是我偷的。
我一把將包倒著拎了過來,指著桌上的一堆物品讓張龍自己去翻。
「她肯定藏宿舍了。」張龍說。
你站了起來:「昨天我和康敏一起走的,我能證明她不是小偷。」
最后張龍在自己的包里找到了 mp3,我和你被班主任叫到辦公室肅聽關于早戀的危害。
窗外,學校里的廣播在放著《Lemon Tree》,你雙手背在身后隨著節奏微微搖晃著身體。
你晃得好難看。
我都已經忍不住要笑了,你還偏沖我眨眼。
算了,讓我想想別的事,分散一下注意力吧。
跟著歌詞,腦海里出現一個場景:下著太陽雨的星期天,一個男孩焦慮、期待、不安、忐忑、胡思亂想地等待著自己喜歡的女孩,卻一直等不到她來……
男孩唱著:
I wonder how, I wonder why
Yesterday you told me 'bout the blue blue sky
And all that I can see is just a yellow lemon tree
……
漸漸地,男孩的樣子變成了你。
救命!
快讓我想想這輩子最難過的事!
好不容易聽完了班主任語重心長的「滔滔教誨」。
從辦公室出來,你快步回到教室,氣勢洶洶地抓了張龍在我面前。
「道歉!」你押著張龍說。
迫于某人的蠻力,張龍不情不愿地開口:「拉姆,對不起,是我冤枉你了。」
「沒人教過你嗎?道歉的時候要說全名。」
「對不起,康敏拉姆。」
我隨便找了張紙寫道:「下次不要這樣了。」
張龍頻率極快地點著頭。
我繼續寫:「我哥哥知道了,會打死你的。」
張龍被放過就趕緊跑了。
你拿過那頁紙,在哥哥兩個字上畫了個圈,然后指了指自己:「我?」
「……」
林鶴北,我哥哥要是知道了,一定會打死你的。
5
根據家里人的安排,我高中可能會到市里去讀。
你小聲嘀咕,市里有什麼好的。
我在我們倆的交流本上唰唰寫著:市里那學校是國家重點中學呀,升學率比星河縣中不知高出多少。
那時你說,升學率高又怎麼樣,未來的省狀元就坐在你旁邊。
我笑你不知天高地厚,區區星河縣初中的第一也敢妄談省狀元。
你生氣地扯過交流本,寫道:「二零零八年省理科狀元——林鶴北」。
「要不要打賭?」你說。
「賭什麼?」我寫。
「就賭無條件答應對方一件事。」你寫。
「好。」
我們幼稚地用紅色簽字筆將大拇指涂滿,鄭重其事地蓋上指紋。
我的指紋和你的交錯,看起來像一個畫歪了的心。
你大概不知道吧,因為這個交錯的手印,我悄悄雀躍了好久。
6
在所有的假期中,我最不喜歡暑假。
太長、太枯燥也太無聊。
尤其是中考后的暑假,比平時還多了一個月。
哥哥告訴我有人來找我時,我以為自己還在夢里。
我看著你,呆愣地問你怎麼來了。
你彎了彎笑眼,喚我快點一起去騎馬。
然后我就看到了這樣的場景:高頭駿馬,彩束銀鞍,劍眉星目的少年和他拉垮的騎術。
整個草原都是你的聲音:「康敏,快來救救我!」
都怪你,害我被哥哥笑了。
欸?你怎麼突然要和多吉賽馬了?
就你那技術,我應該說你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人菜癮大?
要知道,我們這里的漢子,可從小就是在馬背上長起來的。
看吧,你輸了,還不是要我替你報仇。
等著,不就是多吉嗎?等我套了馬來要他好看。
多吉至今都沒搞懂,又不是賽馬節,為什麼我套上了阿爸去年的賽馬冠軍。
他被我遙遙甩在身后,連根馬尾巴都摸不到。
你站在終點,我勒馬止于你的身前。
馬蹄濺起砂石,我有意嚇你,以為你會連連后退、驚恐呼叫,結果你僅僅只是在那站著、笑著。
為什麼你都不怕?
就對我這麼有信心嗎?哈哈。
你和我一起去放牛。
你看著山上星盤羅布的牦牛,驚訝道:「這麼多牛,你一個人怎麼看得過來!」
「憑這個,我們草原特有的投石器。」我神氣朝你抬眼,傲嬌極了。
「它叫烏朵。」
我甩著手中的烏朵,只聽見「咻」的破空一聲,你都沒看明白怎麼回事,一塊石頭就打中了百米外的牦牛耳朵。
你捧場歡呼:「怎麼弄的?教我!」
你真的很笨,手把手教都教不會。
多吉來給我們送飯,看著在我指導下聯系打烏朵的你,主動說要教你。
你不要他教,彎腰撿起一塊石子放在烏梯,右手甩起烏朵,手指一松,石子像長了眼睛似的飛了出去,低頭吃草的牦牛另一只耳朵被打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