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騰騰的野菜湯下肚,我和顧漱瓊這才活了過來。
從鍋里又盛了一碗野菜湯,我自然而然地遞給了宴宜紫。
宴宜紫挑了挑眉,想要說什麼,還是接下了我遞過來的這碗野菜湯:「我不擅長做飯和做菜這些俗務,多謝二位姑娘了。」
顧漱瓊沒想到宴宜紫會謝她,一時之間連連推辭,見宴宜紫喝完了湯,主動收拾起碗筷和鍋,到殿外水井處刷洗了。
吃光喝光,身體健康。
我臉上帶著幾分懶洋洋的饜足,打了個輕促的哈欠,心情極為愉悅。
一時之間,把鬧鬼和掌心朱砂痣的事情都拋在了腦后。
不過旋即我就想起一件事,從自己的包袱里翻出了針線,沖著宴宜紫說:「來,把外套脫了。」
宴宜紫冰玉般的臉頰上迅速地掠過了一抹可疑的嫣紅,但還是乖順地脫了衣服。
不是,道長,你在想什麼?
怎麼臉紅得那麼快?
到底我是色批還是你是色批啊,給點面子行不行?
我心知宴宜紫想歪了,伸手拿過他的衣裳,沖他解釋道:「你白色道袍在剛才的打斗中破損,我幫你補一下。」
宴宜紫誤解了我,一時之間也分外尷尬,于是殿內就只剩下了我悉悉索索補衣服的聲音。
待我在破損的地方用長針打底,繡了松葉圖案,他這才開口,面上掠過一絲窘迫:「蘇姑娘見諒,我沒有多少與女子相處的經驗。」
懂,宴宜紫這種直男,二十一世紀也有很多。
把修道換成做題,說到底,宴宜紫就是那種把全部精力放在學習上,沒有接觸過什麼女人,又到了年紀硬著頭皮出去和各路姑娘相親的死宅做題家麼。
我心里知道宴宜紫是怎麼想的,客氣地沖著他點點頭,表示自己不在乎。
然后繼續低下頭,讓繡花針在布料上表演旋轉跳躍。
顧漱瓊收拾碗筷回來,見我正在給宴宜紫補衣服,湊到我面前看了看,贊不絕口:「南枝,你針線活真是漂亮,這松葉布局錯落有致,巧妙地遮住了衣裳破口。」
三人行,果然要有個氣氛組啊!
小顧這話說得真中聽。
我原本是不會補衣裳的,沒穿越之前,衣裳破了洞我肯定是直接扔到舊衣回收箱里。
但在生產力不發達的古代,布匹等同于貨幣本身,價格極為昂貴。
為了省錢,我不得不點亮了自己的針線活技能。
后來給小滿求醫問藥的路上,我結識了一位繡娘。
那位繡娘見我謙虛好學,便把自己的一身絕技都傳授給我,讓我成為了非遺繼承人。
若不是小滿害了癆病,我本打算拿著原身母親的私房錢,在京城開家小的針線鋪子,賣賣荷包繡品成衣啥的。
往事暗沉不堪回首。
來日……算了,如果避不開鬼,也沒有來日了,趁早入土吧。
我搖了搖頭,止住了自己散漫的思緒,詢問宴宜紫和顧漱瓊:「我們三人接下來要去哪兒?宮內鬧鬼的事情,你們有頭緒麼?」
宴宜紫和顧漱瓊同時發言:「我覺得……」
顧漱瓊眼里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她客客氣氣地示意宴宜紫先:「扶搖君,您先說。」
宴宜紫從懷中掏出一封信:「半月之前,我接到了當今天子寫的求助信。」
我從他手里自然而然地抽了這封信,翻來覆去地看了一遍。
太好了,上面曲里拐彎的字一個都不認識。
我雖然在這個時代是個文盲吧,但并不絕望,而是十分淡然地把信塞到了顧漱瓊手里:「我不識字,勞煩顧姐姐給我讀一下吧。」
顧漱瓊眼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憎恨,她伸手接過信,開始慢慢地給我讀了起來。
信很簡短。
大意就是,這三個月以來,皇宮內怪事連連,先是皇后在自己的寢殿里睡覺,老感覺有人在她耳邊唱戲,一開始是晚上睡著的時候能聽到唱戲聲,后來白天午睡的時候也能聽到。
然后是預備給太子住的東宮院子里,不斷地出現各色小動物的尸體,一開始是烏鴉,后來是小兔子和小鹿,再后來甚至東宮內莫名其妙地出現了一具已經開始腐爛的獅子尸體。
看守東宮的宮人們清理尸體的時候,藏書閣又出了事。
夜半三更的時候,藏書閣里經常出現火光,但是太監宮女們闖進去想要救火的時候,火光又會驟然熄滅,宮人們只看到藏書閣的書架被推倒在地,書籍散落一地。
接下來,被御膳房廢棄的膳堂,經常傳來剁肉的聲音,咚咚咚,仔細地去找,又不見人影了。
最后,就是接待命婦們的暖閣附近,老有人能聽到噴水的聲音。
宮里面人心惶惶,所以皇帝寫給龍虎山一封信,想讓龍虎山派個道長過來看看。
我一邊摸著下巴,一邊聽完了這封線索信件。
如果沒有猜錯,我們三個人現在所在的地方,就是命婦們所住的暖閣,因為宴宜紫殺了那個鬼嬤嬤,所以暖閣附近算是安全了。
膳堂那邊的鬼姑姑也在宴宜紫手底下無了,所以膳堂那邊也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