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應過來是月經初潮時,褲子已經被血染紅了。
我用上衣圍在腰上,跟老師請了假,回家換褲子。
推開院門,我媽正在院子里干活。
「你怎麼回來了?」
下一秒她看到我褲子上的血跡,走過來狠狠給了我一耳光。
「丟人現眼的東西!你還有沒有點羞恥心?」
看著她罵罵咧咧地指著褲子跟我沒完沒了,我索性不再理她,進屋換了條褲子,把校服泡在水里開始揉搓那一抹紅色。
「敗家子!一套校服兩百多,你怎麼一點兒常識都沒有。」
我覺得好笑,原來在她的認知里,這種生理常識應該是可以無師自通的。
我停下洗衣服的手,抬頭看她:「給我錢,我要買衛生巾。」
「你也配?一包十幾塊錢,都夠一頓飯錢了。」
呵呵,她自己用著衛生巾不怕費錢,卻要在我身上節省。
我干脆越過她,直接去柜子里翻找她的衛生巾用。
她不敢阻止,因為上初中以后我就學會了反抗,她討不到什麼便宜,只能站在院子里對我破口大罵。
但那個血漬終歸還是留下了印記,我沒有辦法,只能第二天穿著一條沾著血漬的校服褲子去學校上課。
因為他們不肯給我買一條新的校服褲子,哪怕家里并不缺錢。
9.
第二天,當我穿著那條實在洗不掉血跡的褲子走進學校大門時,身后傳來了嘲笑聲。
「哎呦!年級第一怎麼變成洪水猛獸了?」
周圍立時傳來一陣哄笑。
我加快腳步,打算趕快遠離這些人,身后卻傳來了打斗聲。
許安新沖過去,一拳打在嘲笑我的那個男生臉上,那個男生人高馬大,許安新身子瘦弱完全不是對手,對方把他按在地上,揮拳朝他臉上打去。
我撲上去,一腳踹在那個男生的脖子上,把他從許安新的身上踹了下去。
我死命地掐住那個男生的脖子,把這段時間埋下的所有憤怒都宣泄在他的身上。
他的眼睛里反射著恐懼的光,甚至忘記了反抗。ўƶ
許安新從后面抱住我,用力地把我往后拖。
「姐!姐!松手!你會把他掐死的!」
我被許安新拉開,那個男生倒在地上拼命地咳嗽。
滿眼的恐懼。
我掙脫許安新的束縛,沖上去一腳踹在那個男生臉上:「笑話我可以,敢碰我弟弟,我就弄死你!」
說完,我轉身狠狠一巴掌抽在許安新臉上:「還有你!沒能耐裝什麼大瓣蒜!」
他已經習慣了挨我的嘴巴,只是看了圍觀的人一眼,才小聲攛掇著:
「我就是聽不得他們笑話你。」
我指著教學樓:「滾!上課去!」
10.
中考結束,我和許安新同時考上了市里的重點高中。
不同的是,我是全市第一,許安新排名三百二十九。
而我能夠順利地進入重點高中,全仰仗著市教育局敲鑼打鼓送來的三萬塊錢助學金。
那天,我頭一次在父母臉上看到了他們只有對許安新才露出的笑容。
我知道,他們是為那三萬塊錢而笑,是為自己在村里揚眉吐氣而笑,唯獨不是為自己的女兒感到自豪而笑。
于是高中三年,我更加努力地學習,幾乎到了瘋魔的程度。
每年的寒暑假都是我最難熬的日子,不僅要去海邊幫忙,還要收拾家務。
不過許安新只用了一句話,就免除了高中三年我全部的勞役。
「同學們都補課,我姐是年級第一,讓她假期給我補課吧,還能省下補課費。
」
父母聽到這話高興壞了,直夸他長大了,變得懂事了,知道父母掙錢不容易。
只有我知道,他其實是為了讓我有更多學習的時間。
我也是懂得感恩的,自從上了高中以后,我幾乎沒有再打過他。
所以平時在家我們倆都是各學各的,只有他碰到不懂的問題時,才會小心翼翼地湊上來問我。
我也會盡量控制自己的情緒,只有第一遍講解他沒聽懂時才會動手打他。
11.
三年的高中生涯結束,我迎來了人生的轉折點——高考。
我發揮得不好,只考了 647 分。
許安新發揮得更差,只考了 490 分,比平時模擬考試少了整整 50 分。
他決定復讀一年,而我則被要求去織造廠報到。
只因為這次市里的教育局沒有敲鑼打鼓到村里送錢。
「學得再好,將來也是要嫁人的,上再多的學又有什麼用?」
「要我說,早點掙錢,早點享福,那大學上完又能怎麼樣?就不嫁人了?」
「你是大人了,凡事不能由著你的性子來,家里也需要你承擔起責任來。」
面對七大姑八大姨的七嘴八舌,我媽甚至開始給我打包行李,打算把我安排進織造廠的工人宿舍。
而此時,我已經收到了北遼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看著父母熱烈地討論我以后每個月的工資分配,我說出了我的決定。
「我不會去打工的,我要去上學!」ÿž
這句話換來的自然是一頓毒打,兩個人被我氣得不輕,排班輪流打我,生怕我緩過勁兒來。
我從墻角抽出一根粗鐵絲抵在脖子上:「要麼我現在去死,你們白養我十多年,要麼讓我上大學,畢業了再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