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值得您大動干戈遠迎,我就來看看,哪兒值得您以貴客相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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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嫻熟地說著客套話,身上有種與生俱來的矜貴感。
因為注意力都放在程弋南身上了,我走得格外緩慢。
幾乎是最后踏出會場門口。
負責接送的車上似乎已經坐滿了人。
網站老板與程弋南并肩走出,他興致很高,始終與程弋南講述網站的發展前景。
程弋南眉眼稍斂,看起來是在認真聽,但我太了解他了。
他這副散漫的神態,分明在敷衍。
工作人員一臉急色走來:「老板老板,人員統計出錯了,車上已經坐滿了,還余下幾位作者沒上車。」
我自然屬于被余下的作者之內。
時風不知怎地,也走得慢,跟在我身后。
老板回頭望了望我們,大手一揮:「沒事,他們可以跟我的車走。」
秘書訕訕發言:「老板,您似乎忘了,還有兩個外省的主編也跟著您的車,這麼算還是余下一個。」
時風不知從哪兒掏出車鑰匙:「沒事,我家離這邊近,我開車過來的。」
而后他看向我:「姐姐跟我一起嗎?」
眼下也只好這樣了。
我正要點頭,程弋南卻淡淡開口。
「坐我的車吧,沈作者。」
他直接點了我的名。
程弋南有個習慣,他從不坐出租。出差到任何城市,落地之前都要安排好車輛。
所以我一點都不意外他在這個城市有車。
但我驚訝的是,他怎麼點名要送我?
我們不是要離婚了嗎?
難道他帶著離婚協議過來的,想找個獨處的時間讓我簽字?
想到這一茬兒,我沒拒絕。
網站老板嗅到了事情的不對勁,趕忙打圓場。
他一把握住時風的手:「市區很容易堵車,時作者還是坐我的車吧。免得掉隊。」
我就這樣跟著程弋南走了。
不給我思考該坐前排還是后排的機會,程弋南紳士地上前一步,開了副駕駛的門。
車內空間狹隘緊密,坐過他無數次副駕,還是第一次如此局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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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沉默無言,最終還是程弋南給了一個很尷尬的開場白。
「你……搬走了?」
這不明擺著的事實嗎?
我扣著手指,決定開門見山:
「你是來給我送離婚協議書的嗎?」
「我找個地方停下車,我覺得我們需要詳談。」
需要這麼復雜嗎?我又不會分割他的財產。
不過道路千萬條,安全第一條。
程弋南就近找了個停車場,他將車窗搖下:「介意我抽根煙嗎?」
「不。」
程弋南煙癮并不重,我們相處的大多數時間他都是沒有抽煙的,除非嚴重失眠和焦慮的時候。
但方才一上車我就聞到了他身上縈繞著的淡淡煙草味。
「你最近抽煙比較多嗎?」
「嗯,抽得比之前勤了些。」
我下意識關心:「是因為壓力大嗎?」
程弋南直言不諱:「對,壓力大。」
「新品內容還沒敲定嗎?」
「不是,與公司無關。」
在我印象里,程弋南似乎處理什麼都游刃有余,除了工作上的難題,還有其他能絆住他的?
我難免有些訝然,甚至這些訝然稍不留神被我寫在了臉上。
煙灰抖落,程弋南徒手將煙掐滅,然后在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的情況下,他開口道:
「我不希望離婚。」
我肩膀一抖,人尚未反應過來,顯得有些呆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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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煙的緣故,他聲音略帶喑啞。
「我最近一直沒睡好。我也不知怎地,一覺睡醒我莫名對我現在的生活狀態感到陌生,記憶里在遇到你之后我許多舉動都有些失控,甚至是奇怪,對于很多話很多行為我甚至都搞不明白我的意圖是什麼,那種感覺像是人格分裂。所以抱歉,我最近的某些反應可能傷害到了你。」
我攥緊了拳頭,明明做錯事的是我,他卻跟我道歉。
程弋南所認為的那種近乎于人格分裂的感覺,都是系統作用。是我開了金手指。
我強裝笑意:「那就恭喜你終于找回『主人格』啊,怎麼會失眠呢?」
程弋南自顧自道:「這段時間因為許多事想不明白,也就不知該如何面對你。過去一年我許多舉動都不像我自己,那些匪夷所思的事讓我百思不得其解,因此也懷疑起了對你的感情。」
「可事實上,你跟我提出離婚那一瞬間,我的心臟宛如針扎。」
「我的許多生活方式被你在不知不覺間潛移默化地改變了,你帶給我的影響根本揮之不去。」
我睫毛顫抖,此刻的心情竟然是緊張。
那句早就想問出的話終于借機說出口:「程弋南,現在的你,喜歡我嗎?」
這個問題似乎對他來說有些超綱,他擰著眉心,認真思索后開口道:
「我不愿承認這是喜歡。臺上你說男主原型是玩笑后,我恨不得拿過主持人話筒宣布我們婚姻受法律保護的事實,還有你旁邊的作者,給了我強烈的危機感與緊張感。你搬走的那些天,我不敢踏足那個家。如果一定要有答案,我稱之為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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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日以來的委屈終于坍塌,我眼底一紅,猛地扎進了程弋南懷里,眼淚不要錢一般往外滾落,濕透了他的衣襟。
「嗚嗚嗚,你這些天對我好冷漠,我還以為你不愛我了,我鼓足了勇氣才做到冷靜跟你說離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