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煜看著我姐,眼神陰冷,聲音里透著的寒意連我都有點想打寒戰。
「這就是你說的,林寫憶答應到我身邊,是為了跟你搶我?」
「是嫉妒你擁有我這個身家顯赫的未婚夫,惦記著我的財富,我的權勢?」
「阿煜,我、我不知道,我真以為……」
林思雨的臉色頓時煞白,捂著心口,嬌弱得連連喘息了幾下。
求救似的看向我媽。
「媽,我心口好痛啊!」
15.
我媽慘白著臉,顯然是還在震驚我的死。
但林思雨的呼痛,將她登時拉回了現實,她焦急地扶住林思雨,像護住幼崽的老母雞。
「是我說的,我怕寫憶對你生了貪心,故意跟思雨說的。」
我垂下了眸子,真是一點也不意外啊。
林思雨的媽媽真的是個好媽媽。
可林寫憶的媽媽,不是。
「貪心?」
女警突然緩緩開口,重復了一下這兩個字。
而后,嘴角輕蔑地笑了,眼眶卻紅了。
「她為了籌錢給王文翠治病,賣過血,還差點……被黑診所欺騙,去賣腎。」
「林太太,我不懂啊,同樣都是女兒,林寫憶做錯了什麼呢?不是你給了她生命,把她帶到這個世界上來的嗎?」
「林寫憶受苦受難的時候,你有像今天這樣,擋在過她身前,哪怕一次嗎?」
眼淚掉落,女警偏頭看向我的尸體。
聲音在劇烈顫抖:
「除了她阿奶,她沒有感受過一絲的溫暖啊。」
「她連死……都是這麼冰冷的死法,夜里的水很冷的,我撈她的時候,那冷意都往骨縫里鉆,冷得我直打寒戰。」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呢……」
是啊。
我做錯了什麼呢?
姐姐有病又不是我干的。
爺爺奶奶對媽媽的厭惡,又不是我出生才有的。
如果可以選擇,我寧愿有心臟病的那個人,是我。
我到底……錯在哪里呢?
我搶到了什麼東西呢?
為什麼不管我多努力,他們都不愛我呢?
我媽被她接連發問,問得臉色蒼白。
習慣了把一切錯誤推到我身上的她,這下子找不到可以推卸責任的人了。
保養得非常好的臉上褪盡了血色,深吸了幾口氣,卻仍舊站立不住地向后踉蹌了幾步。
「她、她,她搶思雨的健康,搶我的,我的……」
腳下踉蹌,我媽跌坐在地,視線剛好與我慘白的尸體平齊,她猛吸了一口涼氣,驚懼得連連搖頭。
「她、她……我……」
「媽!我好痛啊,喘不過氣來了!」
林思雨突然捂緊了心口,彎下腰,似乎很痛苦似的,開始大口大口地呼吸。
邢煜居然破天荒地沒動。
但從頭到尾都在沉默的我爸趕緊沖過來,一下子背起她,大跨步向門外走。
「快跟上!別讓思雨再跟死人待在一起!」
「別管林寫憶之前怎麼樣,咱就這一個女兒,不能再沒了!」
我媽被他這麼一喊,頓時回過神來似的,回頭看了我一眼后,咬了咬牙,立即跟了上去。
女警氣得直攥拳頭:「這家人才該死!」
「我要是林寫憶,化成鬼也得把他們拽下地獄!」
「姐姐,鬼沒那麼大能力的……」
我飄過來,安撫性地摸了摸她的肩膀:「謝謝你啊,陌生人。」
「林寫憶說,謝謝你。」
邢煜驟然開口,紅著眼眶,盯著女警。
女警愣了,突然別過臉去又開始掉淚。
「你不配代表她。」
「你們沒一個好人。」
16.
我的尸體到底還是留在了醫院的停尸房。
沒人認領。
邢煜不顧女警的憤怒,冷著臉跟小左出了醫院。
回到車上,臉色鐵青,扶著方向盤的手背上暴起青筋。
我在車后座飄著,不死心地開口:
「邢煜,過了頭七,我真可能就消失了,你就幫我跟阿奶收個尸吧。」
「閉嘴!」
邢煜突然怒吼出聲,嚇得我和小左都是一哆嗦。
小左試探性地問道:「邢、邢總……」
邢煜冷冷地說了句「下去」,小左立馬會意,打開車門就準備下去。
可臨了,邢煜又補了一句:
「查一下王文翠葬在了哪里。」
「是。」
車門關上了。
邢煜發動車子,依舊沒有回頭看我一眼。
窗外的景色逐步倒退,這種安靜有些壓抑。
我想了想,默默前移,飄到了副駕駛上。
「邢煜,我……」
「閉嘴。」
邢煜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刀削斧鑿地側臉勾出冷硬。
「我一定留得住你。」
我無奈:「可是我死了啊,你不是見到我尸體了嗎?」
邢煜突然提高了音量,臉色冷凝。
「你就在我面前,憑什麼讓我接受你死了!那不是你,我不可能給你收尸!」
我嚇得又是一哆嗦:「你好兇啊,你的脾氣怎麼總這麼差?」
我都死了還吼我?
邢煜咬了咬牙,腮幫微微鼓動,而后扔下了兩個字:
「我改。」
我驚住了。
邢煜繼續說著:「以后你不喜歡的,我都改,只要你留下。」
他的語氣驟然松了下來,帶著輕輕的祈求:
「林寫憶你告訴我,怎麼才能把你救回來?」
我微微皺了下眉,有些不理解。
救我做什麼呢?
我是自殺啊。
自殺的意思是,對這個世界沒有留戀了。
阿奶不在了,我活著又有什麼用呢?
我沒再開口,邢煜也沒有,他只是開車回了家。
然后,瘋狂地調動所有人脈,尋找能還魂或者是留魂的辦法。
我以前是不信邪的。
但我現在是邪本邪,由不得我不信。
我飄在半空中,也十分好奇地等著,看看這世界上有沒有什麼歪門邪道,真能留我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