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滿身是血地倒在我身側,雙目無神。
突然,所有夢境開始快速放映,旋轉,扭曲。
玉死死凝視著我,似乎千言萬語無法言說。
她的嘴一張一合。
她竟是讓我別再滋養她的身體。
15.
我想再看看她說些什麼,就覺得一陣尿急。
趕忙從床上一躍而起,沖向屋側。
卻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
「尊上,你打算什麼時候拿回先王和先王妃的妖丹。」
「為何不直接奪取,反而非要大費周章地辦這個婚禮呢。」
閃亮的光頭,是左護法。
「我自有安排。」殷離的聲音。
也是,一魔之尊,怎麼可能毫無頭腦。
魔界晚上的風,真是冰冷。
16.
我躲回被窩,蜷縮,壓下心中涌現的一點點悲傷。
罷了,這條命,本來就是要還給殷離的。
突然,一雙溫暖的手包裹著我的腳。
「怎麼這麼冷。」殷離小心握住我冰冷的腳,放到他的肚子上取暖。
本來有點不開心,踩到了他的腹肌,最后占幾下便宜吧,便順勢用腳搓了幾下。
殷離動作一頓,身上燙得愈發嚇人,目光閃爍。
看著他的眼睛,我不由回憶起第一次見到他的模樣。
我早該知道的,看見他的第一眼,殷離就說我的眼睛像他的母親。
他一直都知道。
我這個丑東西,一生都沒得到過什麼真心。
真不甘啊,本來想著死之前好好感受一下被人疼愛的感覺。
他娘的,干!我氣得踹了殷離肚子一腳。
我這百年過的什麼日子,被迫吞噬妖丹,被迫滋養玉衡的軀體。
好不容易要成親了,相公還可能不是真心。
我忍不住想流淚。
殷離卻笑了。
「你果然是個潑辣丫頭。
」他仿佛早就看穿我乖巧的外殼。
「你在天上,追著你師傅的仙鶴拔毛的時候,可沒這麼乖巧。」
我的哭聲戛然而止:「我不是又把毛都粘回去了嗎。」
我突然想起來,整個宗門,只有我敢拔師傅的仙鶴毛。
那些記憶好像從我墜下誅仙臺就開始消散了。
「迢迢,你不騙我,我也不騙你。」
「我的心是真的。」
我淚眼婆娑,半信半疑。
殷離低頭,似乎是想吻我。
大門轟然倒塌。
左右護法還保持著偷聽的姿勢。
右護法埋怨地看了一眼左護法,左護法滿臉尷尬。
「你掉下誅仙臺的時候,尊上就在底下等著呢。」
「要不然,怎麼這麼巧就接住。」
「你們剛才不是還在密謀嗎。」我氣鼓鼓瞪著左護法。
劇場還原。
左護法:尊上,你打算什麼時候拿回先王和先王妃的妖丹(迢迢近期應該還算安全)
左護法:為何不直接奪取,反而非要大費周章地辦這個婚禮呢?(你不會是想騙我們可愛迢迢的感情吧)
殷離:我自有安排(你屁話真多,我自己媳婦我總不會害得,會有辦法)
殷離:要不還是先按舊計劃,把那些來參加婚禮的神仙都綁了。
右護法:對對對,特別是她師傅,肯定知道迢迢原形是什麼,知道原形我們就可以尋找剝離妖丹的方法。
右護法:你們看右邊露出來那個頭像不像迢迢。
左護法:完了,本來迢迢來魔界就不活潑。
17.
「迢迢,迢迢。」
又是玉衡的聲音。
我在一片云霧中看到她的身影。
「迢迢,毀了我的肉身。」
「迢迢,求你,毀了我的肉身。」
竟是玉衡的一縷殘魂。
「迢迢,我徘徊了數年不得往生。
」
「為何要往生,師傅不是要救你?」我疑惑。
她看了我一眼,苦笑。
「如要救我,為何僅留下軀殼。」
我猛然一驚,的確,當年玉衡魂魄離體,師傅不搜集她的殘魂。
反而讓我一味滋養玉衡的軀殼,莫非,師傅想要的僅僅是她的靈骨之身?!
「難道,師傅要以你的軀體做容器?」
我頓覺毛骨悚然。
「你還能回去嗎,要不我幫你奪回身體。」
玉衡卻默然搖頭,「我僅剩一魄,重奪肉身已無造化,只求你毀我肉身。」
「莫讓有心之人利用。」她的身影漸漸模糊。
我知道,她大限將至,如在不銷毀肉身,她便無法投胎轉世。
可我不是什麼良善之人,又飽經磨難,已不想與師傅再有瓜葛,心下猶豫。
「幫我,你便可知如何救殷離的父母。」她竟立下銷魂誓,斬釘截鐵。
這個條件我無法拒絕,我身上有妖丹一日。
我便不能心安理得與殷離相愛,想必他也不能釋懷。
「迢迢。」
我睜眼,殷離正焦急地呼喊我。
我一覺睡到了正午,做嫁衣的繡娘等了我許久,想再為我量身型看有無變化。
嫁衣上繡滿珠寶玉石,璀璨異常,金絲勾勒出朵朵祥云,精美無比,的確下了功夫。
是啊,再過五日,就是我與殷離的婚禮。
我看到自己右手腕上有一抹紅,玉衡的誓言印記。
我抬頭,欲言又止。
殷離屏退眾人,「發生何事?」
我將玉衡的事告訴殷離,殷離聽罷伸手探了下印記。
「確實是銷魂誓,如有欺瞞,她這一魄就此消散。」
當晚,他連夜召集了魔界五百精銳,與左護法徹夜長談。
18.
出發前,他緊緊摟著我,又揉了揉我的頭發。
「迢迢,有一點不妥就逃走,我們再找其他方法。」
左護法戴了個假發,他說出門在外不能丟了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