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來晚了喔。」
我看向坐在主座的男人。
莫名松口氣,果然是他。
徐青野一身黑西裝,領帶是我喜歡的藏青色,無聲翻動著手里的企劃書。
對于我的到來,甚至頭也不抬。
「徐青野……」
「范特助,把無關緊要的人請出去。」
這份冷漠,和那天的絕情相仿。
他說:「林小姐,出了這扇門,從此陌路。」
范特助才靠近,我緊緊抓著座椅椅背。
「徐青野……」
徐青野是在這聲稱呼之后抬眸,眼底冷意更甚,盡是不悅。
我將要說出口的話咽回去,換了稱呼:
「徐總。」
7
程千意又笑了聲。
「姐姐,今天又是哪個男人給你透露的消息啊。」
說完,她又換上甜美的笑:「徐總,不好意思啊,本來只是兩家公司的私密會談。」
她起身給徐青野倒酒:「說來好笑,這個林總,是我姐姐。」
「我姐姐凡事都喜歡和我爸作對,本事呢,又沒有。」
「你知道她都靠什麼嗎?靠男人。」
徐青野皺眉,手里的東西隨性往桌上一扔,動靜唬人。
我緊緊捏著手里的企劃書,聽著程千意的諷刺。
自尊心被人扔在地上狠狠地踩。
可是這次的合作于我而言,真的很重要。
重要到,我能不能擺脫程成的打壓,成為一個真正有自尊的人。
范特助拉住我的手肘:「林小姐,請離開這里。」
我拽著椅背,腦海里想的是跟在我身后熬了無數日夜的梁思月。
想的是,為了留住客戶喝過的每一杯烈酒。
以及,幻想成功之后,光彩奪目的我。
我與徐青野對視,萬分誠懇:
「徐總,請你給我一個機會,你看看我做的企劃案,倘若最后真是我技不如人,我服輸。
」
徐青野眼神落在范特助拽著我的手肘上,手指暴躁地松了松領結。
程千意鄙視的聲音再次響起:
「姐姐,這種伎倆你用不膩嗎?」
「19 歲哄騙野男人回家抵抗爸爸,工作了靠著男人得到一手資源,現在又要用這種可憐兮兮的伎倆博取同情嗎?」
她到底年輕,又被程成慣壞了,飯桌上什麼話都敢說。
15 歲做錯事,被程成送出去,現在還是改不了這種壞毛病。
她沒見過徐青野,只聽說過有一年,我帶回去的人,把程成打了。
所以她自然不知道,她口中的野男人,到底是誰。
我咬咬牙,被范特助拉著。
我不是賭徒。
事到如今,只能賭一賭。
賭徐青野,最后,會不會對我,再心軟一次。
8
范特助拉著我手肘,力氣并不大。
我身形一晃。
怕徐青野看不到,穩了穩身體。
再往前走幾步,手撐在門把手上。
這次晃動的幅度更大了些。
腳步虛浮。
最后,踩著高跟鞋猛地后退幾步。
鞋跟敲在地板上,聲音足夠響。
我心里默默倒數。
然后,整個人直直往后倒。
三……
二……
一……
眼睛緊閉,等一個結局。
徐青野,求你,看看我。
等倒在一個熟悉的懷抱時,我眼睛睜開一條縫。
入眼是藏青色的領帶。
心里溢出點慶幸,更多的是酸澀。
徐青野,說好陌路,怎麼還是改變不了對我心軟的習慣。
我賭贏了。
程千意,這才是伎倆。
徐青野將我橫抱起來,在他懷里,我更能感受他的緊繃和壓抑不下去的怒火。
我松懈下來,閉著眼,聆聽周圍的聲音。
徐青野踹翻桌椅,酒杯窸窸窣窣碎了一地。
還有程千意嚇哭的聲音。
最后,是徐青野的質問。
他聲音里滿是猛獸獨有的獵物被其他不要命的種群咬了一口后的怒意。
他問:
「程小姐說的野男人是我。」
「怎麼?你對我有什麼意見?」
9
程千意是被慣著長大的,遇到這種事嚇到哭。
其他跟著來的項目負責人一個勁地道歉。
「這筆賬,算程成頭上。」
徐青野留了這句話,警告意味極強。
他抱著我步履飛快往外走。
電梯里,范特助問:「徐先生,我聯系醫……」
話突然止在這。
須臾,在某個樓層,范特助出了電梯。
電梯里靜謐一片,落針可聞。
橫在我腿窩下的手抽了出去,墜落感隨之而來。
我幾乎下意識睜眼,緊緊摟住徐青野脖子。
「啊!徐青……」
他虎口掐著我的腰,另一手托著我,姿勢由橫抱變成了我掛靠在他身上。
許是我的反應取悅了他,他話里帶著絲絲笑意。
「雙腿盤著我,聽話。」
他知道我在裝。
我這種小伎倆,他經歷過好多回。
姿勢羞恥,但畢竟有求于人,我聽話照做。
徐青野笑:「不裝了?」
「不是不熟?」
「現在算什麼?玩我呢?」
他掌心扣在我后頸。
很兇,又不完全是這樣。
「林汀晚!說話!」
電梯里光滑的內壁倒映出我們之間相擁的身影。
重逢后的每一次見面都不愉快。
我有一刻的傷感,埋頭在他頸窩。
「徐總,給我一個機會吧。」
徐青野頓了頓,那沉吟性感的嗓音在電梯里回蕩:
「我是該說好,還是該說看你自己的本事?」
話沒說明白,可我聽懂了。
林汀晚,你是要感情里的機會?
還是,只要商業場上的機會?
我聲音一哽,想起過往。
20 歲那年,我借著酒勁,使勁撩撥他。
徐青野脖子上的青筋凸起,鎖住我雙手。
「晚晚,你分得清嗎?」
「你是真的喜歡,還是因為害怕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