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一件,雖是他人求而不得的修煉寶材,但對當時的達奚珩而言,卻是可有可無,連簪頭發都嫌棄麻煩的累贅。
我給他的寵愛和寶物實在太多了,以至于他司空見慣,煩不勝煩。
但達奚珩在我面前向來擅長偽裝,他會笑嘻嘻地接過禮物,然后背地里不耐煩地踢到床底。
那日,我去監督他溫書時,偶然發現床腳白光一閃。
遵循著原文情節,我只好裝出受傷難過的神情,皺眉道:「你若不想要,大可和我說。只不過,這簪子雖一般,但里面藏著一顆回陽丹,能于瀕死之際救人,你怎麼能說丟就丟?」
我沒告訴他,我為了煉就這一枚丹藥,費了多少力氣,受了多少傷。
原文中,配角師尊這麼做,是因為她愛達奚珩,又訥于言語,不愿邀功。
那時,達奚珩握著我的手腕,又露出了笑,他輕松而漫不經心般討好道:「師尊,弟子錯了,原諒我這一回吧,下次不敢了。」
但第二天,他溜出師門去獵殺靈獸。
我親眼看見那枚白玉簪又被他扔到了底層抽屜的深處。
5.
達奚珩張了張嘴,他順著我的目光,摸到了自己發髻上的簪子。
他以為我窺見舊物,回心轉意,笑容更大。
他歪著頭,像是忠誠的小狗,輕輕靠了過來,邀功般說:「師尊,你看到了?你送我的發簪,我一直戴著呢,我一直都護得好好的。」
「以前我舍不得戴,是怕打架時被人弄壞。如今我戴它,不是為了里面的回陽丹——我哪里舍得毀壞您送給我的禮物,何況如今天下哪有人能傷得了我?」
他的手指慢慢撫摸簪頭,呢喃低語道:「我戴它,是因為我覺得,這樣就好像師尊在摸我的頭。
弟子想你,想到快瘋了。」
我沖他伸出手。
達奚珩笑吟吟,連眼角都揚起,他連忙垂下頭,靠過來,等待我的撫摸。
可是,我的手指沒有撫摸他的發,反而輕輕一拔,將那發簪取了下來。
烏發散開,垂落在達奚珩那臟污的黑色大氅上。
他迷茫地抬眼看我:「師……」
「啪!」
玉簪碎裂。
我掰開玉簪,取出里面的回陽丹,隨手扔掉碎玉。
他的瞳孔驟縮,竟然愣在原地,隔了幾秒,才慌忙來阻止。
「師尊,師尊,不要!我一點事都沒有!我不用回陽丹啊。」他著急地解開大氅,趴在地上,那養尊處優的雙手,不顧滿地臟污,將簪子的碎片攏進大氅里。
「沒事,還能修。」
他自我安慰著,摸著簪子的裂口,小聲說:「師尊,你是在罰我?我認,只要您能原諒我,您對我做什麼,打我也好,罵我也罷,我都認。」
可是,下一瞬,他的話音卻猛然頓住。
他死死瞪向我的手。
因為,我竟然將送給他的還陽丹,喂進了他的死敵嘴里。
達奚珩跪在血雨中,挺直身子,像被一柄刀插入了腹部,深深刺入,痛苦地攪動著他的五臟六腑。
他面無表情,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6.
回陽丹果然極好。
宣弘和服下后,咳出瘀血,重重喘了一口氣,猛地睜開了眼。
那雙眼,黑亮,純凈。
他清醒后,咬緊牙關,忍痛撐起身子,一邊摸索自己的劍,一邊想要推開我:「姑娘小心,魔頭還未除,你躲在我身后!」
陰暗的夜雨中,他摸到了我白骨森森的臂膀。
他一驚,正色看向我。
我們身后,達奚珩恰在此時站起了身,他看著我們二人。
「呵……」他顫抖吐出氣聲。
他仰起頭,冷笑聲變大,然后歇斯底里,惡狠狠怒道:「劍來!」
萬鈞重劍,劍身漆黑,紅紋似血,如鬼魅般從地上飛起。
他捏緊劍,宛若撕磨著鎖鏈的狂獸,瘋意暴漲!
他瞪著宣弘和,如同俯視螻蟻,輕淺地說道:「原來如此……」
劍尖凝聚魔氣。
「是你對師尊做了手腳,你對她下了蠱?還是用了禁咒?讓她與我反目!」
我皺眉,那陰冷的魔氣,絕不是原文里二十年后他能擁有的。
他的實力比系統簡單的警告描述更加恐怖。
這一劍下去,莫說宣弘和,即便是以前全盛時期的我,恐怕都得苦撐。
達奚珩面無表情地挑眉,露出邪氣恣意的笑,聲音冷如冰霜。
「你算什麼東西,也配動我的師尊!我本要留你一條全尸,看來是該將你挫骨揚灰,截魂斬魄才對!」
他握著刀柄,力道大到指尖泛白。魔氣凝練,短短幾息間,就聚至最大。
然后,達奚珩獰笑著怒喝一聲,魔氣刺向宣弘和的心臟!
「給我死!」
我沉眉,一把推開欲格擋的宣弘和,提劍而上。
「鐺!」
太陰劍發出銳鳴!
我的骨頭再度裂開。
為了不損傷這副原身,我只能泄勁,躲開攻擊,自己被余威震得撞到樹上。
「師尊!」達奚珩驚道。
他滿身的戾氣化去,像個無措的小孩,朝我跑來。
宣弘和離得近,下意識要扶我,一道刀風刮來,險些斷了他的手指。
「滾開!別碰我的師尊!」達奚珩冷道。
我看向他,撿起我的太陰劍。
「達奚珩。」
我的逆徒猛地收了瞪視男主的怒氣,乖巧地看向我。
「要滾開的人,是你。」我淡淡道。
我半抱起受傷的男主,不再多言,看也不看達奚珩,撕了道空間符,瞬移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