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終于抬頭看他,匪夷所思,「宋驚年,別犯賤。」
7
宋驚年額頭青筋暴起,那是他怒到極致的征兆。
我絲毫不懼,看他不斷收緊手指,那盒牛奶被捏爆,然后扔進垃圾桶。
也許是被我那句「犯賤」氣到,宋驚年終于不再頻繁出現在我面前。
收作業的人換成其他課代表,每次收到最后一排都能聽到宋驚年不耐煩的聲音,「沒寫,不交!」
謝然來看他的頻率直線上升,每次都會刻意從我的位置經過,「我給你送早餐來了。」
「這是我做的筆記。」
宋驚年照單全收,他們越來越親密。
寒假過后,學校組織了場籃球比賽,我收到給球員送水的任務,愣了下。
班主任沒多說,我只能捧著水在場外等著。
突然有聲音傳來。
「你怎麼在這兒?」
謝然帶了一瓶水一條毛巾,穿著啦啦隊的衣服,臉上化著精致的妝。
一見到我就滿臉嘲諷,「你離宋哥哥遠點,還說什麼不喜歡,當舔狗當上癮了是吧?」
我懶得跟她解釋,晃了晃手上的水,「不想再疼一次就閉嘴。」
謝然臉都綠了,顯然想到上次的教訓。
「你……」
突然她眼角就擠出點淚花,「我又沒招惹你,你為什麼就抓著我不放呢?」
見她這樣,我福至心靈,果然轉頭就看到宋驚年的臉。
「你別欺負她。」
宋驚年眉頭蹙起,語氣緩了緩到底是松了幾分,轉移話題,「你來給我送水?」
這的確是班主任的命令,我不置可否。
宋驚年忍不住笑了聲,自然而然伸手,我準備給了他就走,卻見下一秒,他手指換了方向。
略過我,接了謝然的水。
完了還煞有其事地說:「我們又沒有關系。
」
我點點頭,非常認同。
籃球隊的人不止宋驚年一個,我隨手把那瓶水遞給下一個出來的隊員。
給誰都一樣。
誰也沒想到宋驚年會突然發瘋,朝著那個隊員就揍過去。
「宋驚年!」
剛剛結束比賽的場地人群熙攘,立刻有人上前把他拉開。
那個隊員莫名其妙被揍,心里也有氣,一時間竟然拉不開。
謝然在旁邊都嚇傻了,想勸架又不敢,我叫了管理場地的老師過來,最后三四個人才勉強壓住宋驚年。
校醫也趕過來查看傷勢,索性被揍的隊員沒什麼大礙,我這才放心。
正準備走,下一秒凄厲的叫喊劃破耳膜:
「喬依依!」
宋驚年眼圈發紅,被壓得動彈不得,他拼命往我這邊爬,「你敢走!」
「你不能走!」
見我回頭,他不斷仰起脖子,就像引頸待戮的鵝,「你不能不管我!」
我真的不懂他,說玩玩的是他,要緊抓著我的也是他。
有一種人,他不愛你,卻也不肯放過你。
十八歲的宋驚年也是嗎?又或者,他舍不下我這個「舔狗」?
我慢慢蹲下,打量他稚嫩的臉龐,這時候已經能窺到二十八歲宋驚年的輪廓。
他盯著我的眼底含了隱秘的、也許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期冀。
我笑了,輕拍他的臉頰。
「我說過的,宋驚年,別犯賤。」
8
謝然要轉學了。
聽說是家里出了什麼問題,全家將搬到外地。
我的后背被戳了下,轉頭就看到宋驚年拿著張卷子,「班長,這題怎麼做?你教教我?」
他突然開始學習,跟我記憶里宋驚年的過去開始吻合,同樣在高三下半學期崛起。
這時候我才懂了,原來是因為謝然。
他指了一道不算簡單的題,姿態擺得和普通問題的同學沒什麼兩樣。
我演算了一遍,抬頭發現他盯著我的目光有點發怔。
「宋驚年?」我皺眉,「想謝然就去找她,別浪費我時間。」
他扯起嘴角,要笑不笑的樣子,「我看著你講題呢。」
說完他真的重復了一遍解題步驟。
完全正確,好像他本來就會一樣。
我不置可否,「下次你可以直接問老師。」
宋驚年沉默了下,突然問:「如果我當時沒那麼說,你現在是不是還會對我好?」
「沒怎麼說?」
「玩玩,還是舔狗?」
我每說一句,他的臉色就白一分,我搖頭,「不會。」
我不喜歡十八歲的宋驚年,就算沒有那些話,這個問題我遲早會意識到,或早或晚。
我甚至奇怪,為什麼一個人十八歲和二十八歲相差能那麼大。
宋驚年拿出一本稀稀拉拉被黏住的本子,我辨認了很久,才認出這是當時被他撕了的、我給他做的筆記。
他小心翼翼地捧著,「我找到了,我在學校的垃圾桶里翻了很久。」
「我記得當時是撕成了兩半。」
現在再看,分明是不解恨一樣被撕得稀碎了。
宋驚年一僵,「然然后來撕的。」他覷我一眼,「你別怪她,她以為你糾纏我。」
我聽笑了,「無所謂了,撕得再碎也不管我的事。」
「怎麼不關你的事!」宋驚年急了,「這是你為我一點一點總結的,而且我后來看了,真的有用!」
原來他也知道,我那時候是真的想對他好,但他毫不猶豫地撕了。
這件事其實已經過去,但他現在反而一次次重提。
心底的郁氣一點點堆砌,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脾氣。
「所以呢?你想證明什麼?」
我舒了口氣,「證明我當時有多舔?證明我有多眼瞎?還是說,你現在施恩一樣撿回來,我就該感激涕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