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痛從手腕傳來,仿佛是被鋼筋箍住了一樣。
我忍住了尖叫,憤恨地看向林執。
卻看到,林執從懷里,掏出了一把小小的剪刀。
我愣了愣。
那把剪刀,經常用來剪掉我的頭發。
而今,林執蹲了下來,輕聲問:
「你剛剛是用哪只手碰她的?」
「林執,你別發瘋!」我大喊著,卻無濟于事。
只聽到林執說:「姐姐,你好好看著。」
緊接著,林執鎖定了路川的左手。
他高舉著剪刀。
然后對著那只手,猛地扎下去。
路川悶哼一聲,沒有發出一聲慘叫。
從我的視線看去,他甚至沒皺一下眉。
眾人沒見過林執這副模樣,女生的尖叫聲響起,還有膽子大的人想上來拉林執。
不遠處的體育老師不停地吹著哨。
但是林執就像什麼都沒聽見一樣,機械地抬手,落手。
直到那只漂亮的手逐漸血肉模糊。
「姐姐?你哭了?」
忽然間,林執停下了。
他冷漠地看著我,擦去我布滿臉頰的淚水。
可我聽出來了,林執更加生氣了。
想必是氣極反笑吧,林執緊繃的表情松弛了下來,也放過了路川。
他笑了笑,說:「我的錯,你帶他去醫院吧。」
說完,林執一個人走了。
我連忙扶起路川,拒絕了其他學生們的幫忙,匆匆向校外跑去。
但如果我機靈一點,就該明白,只要聽了林執的話,向來是沒有什麼好下場的。
21
校門口,我和路川攔了一輛出租車。
「去第三醫院。」
我說完,路川忽然拉住我的手。
他的臉色蒼白,努力擠出一絲笑容,說:「要不要去更遠的地方?」
我愣了愣,偏過頭去。
「等上大學吧。」我輕聲說。
沒了林執家,我連一個身份都沒有。
真是可悲。
一個懸絲木偶,最憎恨的,是操控自己的人。
最離不開的,竟也是操控自己的人。
「我知道你就會這麼說,我逗你的。」
路川瞇眼一笑,說:「就算逃到天涯,你還是會怕……」
話還沒說完,出租車忽然受到了巨大的撞擊!
強烈的慣性,使我和林執都磕到了前排的座椅。
「草!怎麼開的車啊?」
伴隨著司機的罵聲,我揉著頭,向車后看去。
一瞬間,我的心就提了起來。
是林執家的車。
透過擋風玻璃,我能看見面無表情的司機,與林執的獰笑。
22
司機下了車,正要過去找后車理論。
但那輛車開始緩緩地后移。
司機罵罵咧咧地追上去。
然而,他的腳步卻越來越慢。
因為,那輛車,開始加速了。
「草!!!」
面對徑直沖過來的車,司機怪叫一聲,撲到一邊。
咚!!
撞擊再次來臨。
這一次,路川緊緊抱住了我。
我腦袋一片空白,僅剩的情緒是恐懼。
下車嗎?
不行。
林執又發瘋了,他會殺了我們的!
而就在這個時候,路川矯健地翻到了前座。
他坐在駕駛席上,有些生疏地擰動了鑰匙。
對……
「對!快跑!」
我連忙扶住座椅,大聲喊道。
千鈞一發之際,我再次回頭看去。
林執的車,已經再次加速了!
「快開啊!路川!」
「我知道,安安。」
路川竟還有時間側過臉,沖我笑了一下。
隨即,油門踩到最底。
伴隨著又一輪方向相反的慣性,我抱緊了前座。
「快跑!快點!往郊外開!」
我已經聽到自己的哭腔了,可路川一直沒回應我。
偏過頭,林執的車已經與我們并排了。
只看到,副駕駛的林執搖下了車窗。
他的目光,是連我都未曾見過的陰鷙。
砰!!
這一次的撞擊,來自側面。
我連大喊的力氣都不再有,只能悶哼一聲。
再抬頭看去,林執的車已然超過我們,揚長而去。
寬闊荒涼的郊區大街上,我還有些發懵。
結束了嗎?
我剛剛冒出這樣慶幸的念頭,就看到林執的車,在前方停下了。
緊接著,那輛車調頭了。
它在向我們開來。
「調頭!路川!」
我喘著粗氣,催促道。
然而,路川卻充耳不聞。
甚至,我能感到,他在加速。
「路川!你干什麼啊!調頭啊!」我幾乎是哭著大喊。
終于,路川回過頭來。
「安安,別害怕。」他說。
「我不會讓別人再欺負你了。」
他的目光,已經不再轉回去了。
而兩輛車的距離,正在極速縮短。
我的視線,從一臉笑意的路川,到看清猙獰面孔的林執。
再到,一片漆黑。
轟。
那道巨響,帶走很多東西。
23
我像是睡了很久,睜開眼時,渾身沒有力量。
環顧四周,白茫茫的。
在這片蒼白中,我走了很久。
直到走進一間臥室,看見林執。
他拿著剪刀,剪著一個女孩的碎發。
他怎麼這樣啊?我走過去,想制止他。
上前才發現,那個女孩,是我。
眼前的安宜,捏緊了拳頭,抿著嘴,眼睛通紅。
「姐姐,你要知道。」
「你變成這樣,是不是好多人笑話你?」
「只有我不會。」
「我的玩具,會留很久,我會一直喜歡。」
「你要珍惜。」
我聽著林執溫柔的聲音,只能捂住耳朵,連忙跑走了。
緊接著,我跑到了一間寒酸的屋子。
路川坐在桌前,在厚厚的筆記上寫著什麼。
穿校服的安宜,坐在身后。
安宜很緊張,說:「我得走了,午休林執也會找我的。」
路川筆一頓,他的表情很沮喪。
「安安,我不想在你的日記里,寫別人的名字。」
他說:「我會發瘋的。」
安宜一怔,才恍然說:「你在寫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