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仍是繁復華麗,織金墜玉的樣式。
再出來時,那幅寫了一半的字也被宮人收走,不知是丟棄還是燒毀。
我站在林芊面前面色冷淡:「嘉貴妃今日來碧溪宮不知有何要事。」
而林芊毫無意外與挫敗感,笑盈盈:「我想念慕妃姐姐了,今日春光正好,姐姐和我一同去御花園走走可好?」
她素來是無視宮規的,不論是自稱我而非本宮,還是明明位份高于我卻總是喚我慕妃姐姐。
而我看著她面對我冷淡卻依舊從容的神色,明白在林芊看來我對她的好感還是極低。
為了順應這個好感度,我不近人情地拒絕了這一提議。
而林芊似乎也并不是一定要請我同游御花園,她沒有選擇回檔重來,而是又拋出一個提議:「那慕妃姐姐我們來下棋吧!」
這一次我沒有拒絕。
林芊畢竟位份高于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也與常理不符。
而且,與我下棋的并不是林芊。
她這樣的「人」在這個游戲世界里學到的東西都會變成各項指數,比如棋藝值武力值。
當我落下第一個子的時候,坐在我對面的林芊眼神驟然空洞起來,也不再嘰嘰喳喳說話,而是沉默著一板一眼下棋。Ӱż
林芊為了升位份和吸引教宮妃棋藝的國手,將自己的棋藝值刷到了三百多,堪稱爐火純青。
而我與之對弈的,就是擁有三百多棋藝值的木偶意識。
我廝殺地艱難,但下棋時的林芊沒有自己意識,這讓我能夠微微松氣。
等到棋子收官,我看著被殺得片甲不留狼狽萬分的黑子,按下了手。
而恢復意識的林芊只知道自己贏了,她毫不意外,也沒有多開心,反過來安慰我。
7
慕向南第二次進宮的時候正值酷暑,他帶著一身的寒氣進來,倒是比冰盆更管用些。
我正在看書,聽說他來了將書本倒扣著起身:「兄長來了。」
慕向南的目光越過我落在桌子上:「你還是這樣糟蹋書本。」
順著他的目光我回頭,而后命宮女將桌子收拾好,并不像在家時那樣和慕向南爭辯:「叫兄長看笑話了。」
然而慕向南卻沒有饒過我:「你這副樣子真難看。」
被收回兵符卻仍舊是少年武將之中第一人的慕向南雙臂環繞,眼中滿是審視。
真切殺過人的眼神死死注視著我,銳利得仿佛想要將我洞穿。
然而,誰沒有殺過人呢。
只不過我殺的不是別人罷了。
見我姿態從容絲毫不慌,慕向南皺了皺眉。
我道:「我已經不是小姑娘了,難看是應當的。」
他一怔,而后語氣低沉:「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那個拿著一桿槍威脅著非要和我互換,叫我在家念書,自己去行軍打仗的慕霜齡呢,死了嗎!」
這句話實在難聽。
我聽得出慕向南的用心良苦,他大約覺得我如今這副心如枯槁的樣子實在刺眼,口出惡言想要激怒我。
叫我回罵他,或者隨手抄起什麼狠狠砸過去,順著風聲給他一掌。
然而我卻無法反駁。
片刻后才道:「你瞧,我不是活著麼,沒有死呢。」
慕向南似乎也被噎住似的,驚愕良久忽然大步上前,在我疑惑的目光下用力抓住我的手腕。
我或許該罵他,又或許該給他一腳。
然而我真的很疲憊了,撇過頭錯開他期盼的目光:「我如今是慕妃,而非兄長的妹妹,你逾矩了。」
聽聞此話慕向南氣極反笑:「好!」
他松開我的手:「好一個逾矩!」
「我真不知道你居然還有守規矩的一天。」
我收回手腕,聽他細數我在閨閣時上樹掏鳥窩,出門宰山匪的離經叛道,只覺得茫然。
從前的那個人是我麼?
就連如今的慕妃,我都不知道是不是我,又談什麼從前呢。
慕向南說了一通見我還是木然模樣,他像是喉嚨被扼住,再難發一言。
相對沉默多時,他說:「那三十萬兵馬——」
慕向南欲言又止等我追問,卻只等到我漠然的目光,他狠狠咬了咬牙坐了下來:「罷了!」
我們兩個人于是面面相覷地詭異沉默著。
不多時,林芊聞訊而來。
她見到慕向南,先是一驚,而后便和對方攀談起來。
按理說后妃是不能見外男的,然而在座之人都沒覺得有任何不對——包括慕向南。
只不過我了解林芊,她素來有個癖好,就是面對看上的男角色,都會先體會幾次對方沒有愛上自己時的冷眼。
而后送一百份對方喜歡的物品,將好感拉至一百,也就是有輕微好感時。體會一遍青澀疏離的曖昧。
之后再送兩百份,讓對方好感到達三百,徹底愛上她,再最終體會一次熾熱濃烈的愛意。
這之后,那個男子的情義也就被她享用完畢,若是機緣巧合便相見,若是沒有,那便算了。
所以當我看著林芊這次竟然一下子就將三百本書冊送給慕向南時我驚愕極了,甚至來不及出聲,就看見慕向南從容收下。
而我此刻的好感度依舊是零!
我甚至無法降低好感叫林芊回檔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