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年仍舊如二八少女,沖人撒嬌弄癡很是悅目,我適度讓自己盡可能喜歡林芊一點,看著她高高興興地說好感度回來了一點。
之后磨不過林芊堪稱頑強的意志力,回檔了三十多次,我同貼身宮女說:「去庫房,將我的赤日槍取來。」
接著在林芊捧著臉極其認真的眼神下,我同她道:「容臣妾換一身利落衣裳。」
——好在林芊沒有喪心病狂到非要給我刷新出她喜歡的裝束才讓我舞槍。
或許是這個游戲設定里的我外貌確實很不錯。
當我掂起赤日槍于手中時,有種虛假的熟悉感充斥在心中,直到我將赤日槍直指林芊咽喉看著她毫無察覺地鼓掌時,我仍舊不知道自己的四肢到底是怎麼將這桿槍舞起的。
林芊鼓完掌好像忽然想起來什麼一樣:「慕妃姐姐?」
我從宮女手中接過帕子擦拭額角細密汗珠,聞言側過頭瞧她:「嘉貴妃有何指教?」
她高興道:「我可以拜你為師練習武藝麼?」
我扯了扯嘴角:「家學不可擅傳他人,還望嘉貴妃見諒。」
心里卻想著,林芊自己的武學數值不是有兩百多麼?何必找學武。
在林芊不去刷好感和走劇情的日子里,她有大半時間都在練習各種技藝,不曾有一日落下,別說武藝了,無論是什麼技藝她都已然是爐火純青。
只是為了試試看能不能刷好感的林芊并沒有氣惱,這些年她一直貼冷屁股都貼習慣了:「無妨無妨,我能理解——說起來,慕妃姐姐和慕將軍練的是一套槍法麼?」
……
我吐出兩個字:「不是。
」
哪怕我知道慕向南和我一樣只是設定好的 NPC,我們之間的情誼也只是為了讓林芊這樣的玩家能夠接觸到新的攻略對象。
然而,我無法立刻就將他視為無關人等,冷眼看著他被林芊捕獲。
我是虛擬的麼,我是人偶麼?
倘若我真的只是沒有新的 NPC,我為什麼能夠在勘破真實之后,還這樣優柔寡斷。
我始終想不明白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也找不到未來的路,只能寄托希望于林芊早日厭倦這個游戲——
她來自更瑰麗的現實世界,怎麼可能會在虛擬之中沉淪過多?
或許,只要等她厭倦了,我便得以解脫了吧。
因為刷了一點點好感度并且打出奇遇的林芊于是高高興興打道回宮,臨走前照舊給我留下一堆補品。
我看著那些補品叫貼身宮女收拾好。
「是,娘娘。」
6
林芊并不知道我與慕向南的三月之約,她似乎以為這個男子和她的那些裙下之臣一樣,只要自己回檔夠多,那就能盡快見到。
今夜有流星劃過天際,日夜倒流時,我獨坐光怪陸離之間,心與草木俱朽。
第二十八次慘淡青綠的星痕長墜落于此身不可至之處。
林芊終于放棄,不再試圖今日就將慕向南回檔刷新出來。
我自高墻之上向下看,人影匆匆來去,不曾踏錯一步。
找尋自家娘娘一整夜加一個上午的宮女終于發現了皇宮之中最高宮殿之上的我,她驚呼:「娘娘!」
我看著她,看著這張相伴我多年的臉龐。
這次我沒有選擇與流星一同墜地長眠復醒,而是提起裙擺踩著飛檐向下,落地濺起細小塵埃。
我說:「回宮吧。」
宮女已然忘了方才那一幕,或者她這樣的低級 NPC 并沒有處理如「娘娘飛上屋頂」事件的指令,乖順地跟在我身后一同回了碧溪宮中。
我入宮便是妃位自然也是碧溪宮主位,而碧溪宮偏殿還住著一位李貴人與一位鐘常在——
這是林芊身居貴妃代掌鳳印是重新安排的,似乎是將氣質相似的宮妃安置于同一處,據她說這是什麼「分類強迫癥」。
雖然并不能完全理解,但我想這與宮人們將同種族的魚飼養于一處是一樣的。
整潔,便利,利于宰殺。
身為后宮的無冕之王,林芊完全有能力這麼做。
風平浪靜的兩日,林芊找到了新的樂子,進展頗為順利,也沒有回檔的跡象。
而我也趁著這個機會寫了幾幅字,不用擔心回檔之后白忙一場。
又過了一個月,林芊的新樂子也被她成功拿下,是個陰柔俊美的太監總管。
即便是我也不由感慨林芊果然是敢想敢做,不拘一格用人才,真的如她所說是個「全圖鑒玩家」。
但與之同時,林芊又想起了我來。
隔日。
雪發藍眸的宮裝少女在宮人們的攙扶下款步而來,見我伏案寫字也不打擾,自己找了個地方毫不見外地坐下。
見此我不由恍惚一瞬,難道現在自己的「罷鴿」已經沒了?在林芊眼中我的好感度回去了?
那我是不是該溫和一些……
但若是依舊為零呢。
「呀——」
林芊的小聲呼喊將我驚醒,我看著打翻在地的硯臺,以及濺落于自身華美宮裝之上的墨漬,只覺得這是血。
是腐爛已久,朱紅死盡的血。
緩緩將筆放在刻著青山江流的筆擱之上,我同林芊說了一句嘉貴妃見笑,而后進入內間換了一身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