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她是以為出了什麼差錯才導致我的態度轉變。
我適度恢復冷漠溫和面色:「嬪妾見過嘉貴妃,嘉貴妃安,不知貴妃親至有何要事。」
林芊耗時多年仍舊沒有讓我成為她的傀儡,如今一夕之間前功盡棄,她跺了跺腳:「誒呀!」
居然沮喪到連慕向南的好感也不想刷了,蔫巴著回檔到早上,氣呼呼地閉門不出。
而我又見到慕向南進宮看我。
他神采奕奕得很,我卻累極了,只道:「兄長來了。」
慕向南見我如此態度,忽道:「宮中……住得不慣麼?」
我斂眸:「兄長慎言。」
貼身宮女有眼色地叫其余人退下,只留我們兄妹二人。
慕向南問:「你不問我與父親這幾年的兇險?」
這些事我在先前就問過了,如今慕向南在問,我扯了扯嘴角:「邊疆苦寒,全須全尾回來便好,再多兇險,兄長空口一說霜齡也無從知曉其中到底多少血淚。」
「既然如此,不若不聽。」
見我這樣,慕向南頓了頓才道:「宮中果然叫你住得不慣。」
畢竟若是從前在家中,慕向南這樣我早就拿著馬鞭抽過去了。
我無力和他周旋:「福薄而已。」
這傻大個還不知道我替他擋了一尊桃花呢。
我想了想,又叮囑:「此次之后,不許進宮。」
慕向南挑眉:「這可是我用三十萬兵馬換來的進宮恩典。」
「……」
我半晌才說:「算我求你。」
這句話一出口,慕向南手中茶杯忽然潑出一滴溫熱的茶水,琥珀色的印跡落在他暗紅的長袍上。
如子規泣血,極凄厲而無聲。
我與他坦然對視,手中沒有銀槍長劍,只有香煙裊裊的暖壺捧在戴著寶石護甲的掌心。
他幾經欲言又止,最終才道:「三月。」
「每過三月,我必要進宮見你一次。」
慕向南知道我不愿意說的事哪怕是烙鐵也撬不開我的嘴,見我還要開口他搶在我前面:「總得讓我這三十萬兵馬,換得值錢一點不是?」
4
這幾年我漸漸摸索出一些規律來。
在林芊的眼中,這個世界就是供她玩樂的游戲場,京城中每每新出現的驚艷男子,都是她掠奪愛意的目標。
今日林芊誤以為我身上出了什麼罷鴿,一時激憤煩躁將慕向南擱置,卻不會真的放棄他。
「我是成就黨誒,我的目標可是全圖鑒!」Ƴž
這是林芊說過的話。
果不其然,第二天早晨我眼睜睜看著林芊一臉燦爛笑容來到我宮中,然后開始不懈回檔。
「慕妃姐姐,今日慕將軍會進宮麼?」
「兄長并未傳信,嘉貴妃有事要尋兄長?」
我伸手端起茶杯。
「慕妃姐姐,今日慕將軍會進宮麼?」
「兄長并未傳信,嘉貴妃有事要尋兄長?」
我伸手端起茶杯。
「慕妃姐姐,今日慕將軍會進宮麼?」
「兄長并未——」
我手伸出一半、
「慕妃姐姐,今日慕將軍會進宮麼?」
「兄長并未——」
我手伸出一半、
「慕妃姐姐,今日慕將軍會進宮麼?」
「兄長——」
我沒來得及伸手,
「慕妃姐姐,今日慕將軍會進宮麼?」
我忽然頭疼欲裂,做了十余次的拿茶杯動作無法維持,眼見要露餡只能臨時換了一句話:「嘉貴妃尋我兄何事?莫非也想看一看我慕家傳家槍法?」
林芊眼睛一亮,大約以為是刷出了奇遇,忙「嗯嗯」點頭:「是的呢!我自閨閣起,便十分敬仰慕老將軍!」
說謊!
我冷冷想,你哪來的什麼閨閣,這天下所以十五歲的少女,都可以是你的軀殼。
甚至,我的皮囊也可能成為你的容貌。
我估摸著林芊現在看見的我對她好感度應該是零,故而神色冷冷:「嘉貴妃此言,嬪妾父親著實受不起,為將者保家衛國實乃本責。」
林芊笑盈盈地:「保家衛國者何其多也?如慕老將軍者萬中無一,何況……」
「何況什麼?」
「何況我見慕妃姐姐容貌傾城,清傲如白隼——」
說著說著她卡殼了,忽然皺眉:「這個人設怎麼……」
我屏住呼吸,直覺她接下來要說的話很是重要,然而下一刻卻又回到了之前,林芊仍舊笑盈盈地:「何況我見慕妃姐姐容貌傾城,清傲如白隼,聽聞慕老將軍人稱玉面戰神,不由神往。」
沒有聽到想要的話,我微微垂眸:「嘉貴妃謬贊了。」
「您,才是天人之姿。」
眼前的宮裝女子白發藍眸,若雪蓮柔弱高潔,可這不是她一開始的臉。
我記得,那是一個小國進奉的圣女,普一入宮便得到陛下的寵愛。之后因為暗地傳播林芊的風言風語,被她直接下了毒,第二個月便香消玉殞。
彼時林芊捏著自己如瀑青絲,艷若牡丹的臉上有著毫不作偽的惋惜:「可惜,這樣一個美麗的姐姐,為什麼偏偏要害我呢?」
彼時對她好感度為 69 的我只能勸慰林芊人心難測。
隔日宮中我看著款款走來的林芊以為那圣女死而復生,再聽見她甜甜喚我:「慕妃姐姐」,整個人如墮冰窖。
太可怕了。
她太可怕了。
可我不能叫她看出來我的害怕與排斥,只能從容行禮:「見過嘉貴妃。
」
冰涼的手扶起了我:「慕妃姐姐,你怎麼總這樣見外呀?」
5
見我走神,林芊不高興地撅起嘴:「慕妃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