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的話或許是為了保命。
但十多個人在不事先商議的情況下,回憶描述出的場景完全重合,這可信度就非常高了。
當時生產的整個過程,寧二夫人根本沒有出現。
「不,不可能!」保定侯不敢置信地看著我,「你胡說八道!」
他此刻的恍惚,比當年知道我是贗品時震驚多了。
賀齡之上前,怒目而視,「我夫人和侯爺容貌如此肖像,你又如何解釋?」
我轉過來,悠悠看著賀齡之,挑了挑眉。
「賀大人,用你聰明的腦袋想想為什麼呢?」
賀齡之確實聰明,一下子就想明白了,還踉蹌著跌坐在地上。
「為,為什麼?」保定侯直愣愣地看著我。
我撲哧笑了起來,「這事兒,只要侯爺和花魁有過一段緣,就完全對得上了。」
兩個女兒都是保定侯的。
只不過花魁生的不是我而已。
「或者,如今的賀夫人在像你的同時,有沒有也像花魁呢?」
保定侯指著我,手都在抖,「你,不,不可能!」
他很激動,但還有比他更激動的人。
「賀大人,你還好嗎?」我低頭,關切地看著賀齡之。
15
「天氣如此涼爽,賀大人為什麼出了這麼多汗?」
金殿上,每一個人的表情都很精彩。
賀齡之當年義正詞嚴,說不娶贗品,只娶真正的寧三小姐。
他最后娶了,也是得償所愿了?
我勸他:「別介意,你娶的也是保定侯府的女兒。」
花魁的女兒還是夫人的女兒,我都不在乎,但賀齡之在乎啊。
他越在乎,就會越惡心。
「不,不可能!」賀齡之依舊不信。
我將手里的調查的卷宗丟給他,「賀大人識字吧?」
他捧著卷宗,保定侯也踉蹌著過來。
兩個人越讀,臉色越難看。
保定侯仰頭看著我,沉聲道:「可,可你無一處像我和你母親。」
是啊,我還真是不像他們,容貌不像連性格也不像。
但所有的孩子都必須像父母嗎?
當養大的孩子不是親生的時,就立刻將她舍棄嗎?
我道:「不重要。畢竟是不是你女兒,我都不會再認你。」
保定侯張口還想再說什麼,我掃了廣袖,不再看他。
讓他難堪,不是我此番的目的。
我將每一封彈劾我的奏疏,取出來還回去。
「剛才蔡大人說對事不對人。」我停在蔡大人面前,「現在呢?」
蔡大人沉著臉,面色泛紫,沒有說話。
就在這時,圣上摔了茶盅,「他們當然是對人,但對的不是你而是朕。」
「他們每一個,都見不得朕倚重誰。」
圣上一開口,百官頓時大驚失色,紛紛跪下來。
圣上冷嗤道:「有的人就是巴不得朕無人可用,早點死。他們就能捧新主子。」
下面一片求著圣上息怒的話。
「圣上,也不是每位大人都居心叵測。」我勸著道,「您消消氣。」
「你別替他們說話!這一次誰彈劾了你,誰牽的頭,什麼目的,誰又是跟風行事,必須查清楚。」
「你是朕倚重的人,朕就得護著你,給你一個交代,也給朕一個交代!」
圣上說著咳嗽起來。
「剩下的,交給你了。」圣上沖著我打了眼色。
話落,他由蔡大官扶著走了。
金殿之上,百官驚得目瞪口呆。
但在列的都是聰明人,只要稍一冷靜,就都想明白了!
圣上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他需要為年幼的太子做準備,鋪路、養人,以及清掃障礙。
這是極好的機會。
一時間,楚國的朝堂人人自危。
短短半個月,官員革查、提拔,幾家歡喜幾家愁。
賀齡之也丟了官。
撤職的大印,是我親自摁的。
賀齡之和保定侯夫妻輪番要見我,我都拒了。
兩家鬧得很難看,賀齡之要和離,寧大夫人也要與保定侯和離。
但這些和我無關。
他們早就在我的手心里。
晚上,我坐在龍案一側的椅子上,圣上依舊在歇息,皇后推門進來,臉色不好看。
她的視線與我對上,我淡掃了她一眼,繼續做事。
「我娘家三位哥哥,是你撤職的?」我不理她,她卻上前來質問我。
我頷首,筆下不停,「娘娘四位哥哥,只撤了三位而已。」
「寧宴!」皇后抽了我的筆,拍在桌子上,「你牝雞司晨,沒資格撤我哥哥的職。」
我皺眉看著皇后。
「我有沒有資格,娘娘不如先召見你哥哥們商議過后,再下結論?」
「你這個賤人,你什麼意思?」皇后怒道。
她將一桌的東西全部掃落,在書房里發瘋,我靜靜看著她鬧,圣上也閉著眼睛。
書房里一片狼藉。
「蔡大官。」我沖著門口道,「皇后娘娘精神不好,你去告訴太后娘娘,將太子抱去她老人家身邊養著。」
太子今年六歲!
皇后的嗓子像被人掐住了,所有的哭鬧戛然而止,她驚愕地看著我。
16
「娘娘,」我做了請的手勢,「圣上要休息了。」
她開始發抖,朝閉目養神始終未發一言的圣上看過去,又轉過來看著我。
她終于想明白了,本來氣紅的臉,瞬間褪去了血色。
許久過后,皇后踉蹌著,沖著我行禮。
「圣上的龍體,就由寧大人照顧了。」
她垂著眉眼,像是被抽干了精氣,「以前的事是我唐突了,還請寧大人原諒。
」
我回了禮,目送她離開。
被至親的人舍棄,這感受我明白。
至親的人為什麼會舍棄你?除了不愛,最重要的原因是你沒有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