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了,我也記仇。
我走了幾步,看到太子正在不遠處。
他應該看到我打賀齡之了,難得露出戲謔的笑意,「打得手疼嗎?」
「不疼。」我晃了晃手。
太子笑得很開懷。
晚上回房,紫檀遞給我一封信,「和先前那些信是一樣的。」
我知道是韓霄。
「你不看嗎?」紫檀看著我一匣子未拆封的信,奇怪不已。
「我欠他二百兩。」我抿唇笑著道,「不想還錢所以就不看他的信,免得被他追債。」
紫檀錯愕地看著我,顯然沒有理解,我為什麼欠別人錢不還。
又或者,欠錢和看信之間,有什麼必然的關聯。
「先欠著。」我將匣子收好。
天氣越來越冷,京城又飄雪的時候,太子陪圣上去冬獵了。
離得不遠,就半天腳程。
中午用膳時,忽然有人沖了進來,推開守門的內侍,撲通跪在皇后面前。
「娘娘,太子他,他受了重傷,怕是不行了。」
我聽著心頭一跳。
皇后身體晃了晃,我讓人給她喂水,自己上前問侍衛:「怎麼受傷的,傷到哪里?人是醒的還是昏迷的?」
侍衛回道:「中了兩箭,一箭在右肩,一箭在左胸口。人昏著的,大夫在那邊會診,國舅讓小人進宮來回稟皇后。」
兩箭,就不可能是誤傷。
有人要殺太子。
「這可怎麼辦。」皇后醒了過來,抓著我的手,已是六神無主。
我能理解,太子是她的主心骨,她承受不住太子重傷的消息。
我吩咐侍衛道:「你現在去將太醫院所有能用的藥都帶去。」我腦子極快地轉著。
這個時候別人幫不了,只能保證讓大夫有藥可用。
「王院正好像沒去。他擅傷科,你將他一并帶去。
」
「還有,和國舅爺說,護好了圣上,千萬不可再出任何差錯。」
侍衛磕頭應是,急匆匆跑出去。
「娘娘,我不放心,親自去一趟太醫院。」
「快去快去。」皇后道。
我親自去的太醫院,將可能用得上的藥全部裝著帶上,還帶了十多個藥罐子,派了十個內衛騎快馬去送。
「把王院正捆在胸前騎,別摔著他的老骨頭。」
「知道了,寧掌事!」內衛應是,快馬而去。
我不敢停留,回了坤寧宮。
皇后也已冷靜下來。
我將門關上,低聲在皇后耳邊道:「您若有兵,就暗中遣去,一則保護太子,二則護著圣上。」
「好。」皇后點頭,尋了人來吩咐下去。
「還有。」我道,「您現在去御書房,將圣上璽印收起來。再以圣上和太子不在為名,封鎖所有宮門。」
皇后緊緊攥著我的手,我知道她的腦子在跟著我說的話轉動。
「任何人不得進出。尤其是,宮中的幾位皇子!」
不管誰刺殺太子,都與這幾位皇子脫不了干系。
既然分辨不了是誰,那就先下手為強,全部關在宮里。
不見到太子不放任何人!
「好,好,好!」皇后喊來坤寧宮路大官,「照寧掌事說的辦,要快!」
路大官擦了頭上的汗,掉頭就朝外面跑。
我在皇后手邊坐下來,后背也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8
接下來的事,就是等!
如果順利,太子無論傷情如何,明天都該回宮了。
「寧宴。」路大官跑回來,擦著汗,「圣上的書房外,淑妃娘娘和皇貴妃娘娘攔住了皇后。」
我皺眉。
「不是真的攔,是要討個說法。」路大官語帶雙關地道。
攔著討說法,還是攔著不讓皇后拿走玉璽,誰又知道呢?
「就皇貴妃和淑妃?」
「是!」
我喝了一杯茶,和路大官道:「找兩個人,一人將二皇子丟進荷花池,一個去六皇子臥室放一把火。做得漂亮些。」
路大官驚了一下,隨即點頭,「好辦!雜家親自去。」
二皇子十六了,荷花池濕濕褲腳。
青天白日,疊翠宮起火也燒不死誰。
要的只是敲山震虎!
一刻鐘后, 皇后順利回來。
她將玉璽收在內室,連喝了兩杯茶,才平復了心情。
「娘娘別怕,殿下不會有事的。」我道。
「得虧你在這里。」皇后撫著心口,面色煞白。
「太子是您的命,你慌是應該的,為人父母不易。」我勸著道。
皇后又紅了眼眶。
這一夜,內廷很安靜。
天亮,宮外有人來回稟,路大官沒開門,而是隔著門聽事,外面的人不罷休,鬧著要親自回稟。
保定侯府的大夫人突然得了急癥,淑妃要出宮回娘家。
幾件事都被皇后強權壓了下來。
直到下午,圣上帶著太子回來了。
太子醒了,在坤寧宮養傷。
待圣上離開,太子虛弱地和皇后道:「得虧將王院正送去了,只有他敢拔箭。」
長平在邊上補充道:「藥也送得及時,那邊備的藥就是不夠。」
「都是寧宴吩咐的。」皇后擦眼淚,啞聲道,「本宮六神無主,當時什麼都想不到了。」
太子驚訝了一下,隨即認真看著我,我也目光堅定地回視他。
事后,太子和國舅陳國公徹查此事,「順藤摸瓜」到六安侯頭上。
六安侯是二皇子的外祖。
圣上削了六安侯的爵位,滿府發配去嶺南。
皇貴妃降為嬪,二皇子降級封了二字王,封號長安。
隔了兩日,長安王死在去封地的路上。
我知道事情是太子做的。
他身體弱,可手段卻不弱。
兩個月后三月初九,一向不喝酒的圣上,醉酒后倒在溫泉池里,再也沒有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