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方不會做壞事的。」方夫人眼中流出一滴清淚,「都是你們逼迫!」
我有過一瞬間的遲疑,我不知她說的是真是假。也許,太后只是找個借口打發我……
光線被侍衛的刀刃折射進來,我瞇了瞇眼,意圖抬手去擋,目光擦過方夫人手腕時,突然看回去,死死定在她腕骨的橢圓玉鐲上。
「貪欲,從來不是被人逼來的。」我壓著心中的狂喜,語氣盡量保持平靜,「方夫人的玉鐲,價格不菲吧。」
她突然警惕地捂住了手腕,「你想說什麼?」
「夫人手上的品種,是萬里挑一的稀罕物,我聽說,北疆的玉料生意做得如火如荼,京城還沒見過的珍品,北疆的姑娘們早早就帶上了。」
方夫人的臉色漸漸蒼白,干紋布滿了她的唇,隨著張合扯得更深。
我懸起自己的手腕,敲了敲叮當鐲,笑道:「不知什麼時候,我也能戴上年大人送的好料子。」
「咚!」
方夫人猛地起身,情急之下,踢倒了圓凳,本能護著肚子蹬蹬倒退兩步。
「你住嘴!我沒有勾結他!」
我微笑道:「我何時說過你勾結年翁?」
她神色大變,手攥著腹部的衣裳,似乎要將它扯爛。
我漸漸沒了耐心,語速飛快,「與年翁暗通款曲,謀害親夫,如今假仁假義地坐在這兒,等什麼?等方大人替年翁背了鍋,你跟著年翁遠走高飛?」
她被我說中了心事,渾身劇烈地顫抖著。
我站起來,緩緩往后退了一步,打開了門,「方夫人,別逼我踏出這道門!但凡我出去了,你和年翁的丑事勢必會被所有人知道,年翁絕不會放過你。到時候方大人死了,你呢?」
方夫人面孔漸漸猙獰,下一刻化作惡鬼,拼命撲向我,「我殺了你!」
她尖銳的指甲停在我面前一寸,侍衛自兩側伸出手,反扭了方夫人的胳膊。
「不打算交出證據嗎?」我站在重重保護后,面無表情地低下頭,「方夫人,我現在也快要瘋了。簡行知因為你們,待在獄中的每一刻,都讓我離瘋魔更近一步。再問你一次,你選方大人還是年翁?」
我的血液在激蕩,心臟下一刻就會從嘴里跳出來。
方夫人低著頭,沉默像一把刀刃,不斷在我心上剜。
我鬼使神差地,張嘴,加了一把火。
「準備面對年翁無休止的追殺吧,你和肚子里的孩子,一個都保不住。」
「別!」方夫人的臉被慌張填滿,徒勞地伸出手,想抓住我的裙擺,「我選老方!我選老方!」
此情此景,只要沒瘋,都會選方大人。
我悄悄后退一步,護著小腹避開了她的手,「給我證據。年翁死了,你才安全。」
當我捏著厚厚一沓賬冊回到慈寧宮時,渾身被汗水濕透,太后正在對我說什麼,我盯著她張合的嘴唇,一句都聽不懂。
和方夫人的對弈,幾乎耗費了我所有的腦子。
最后,還是陳夫人跑下來,壓著我的頭咚磕在地上,說道:「謝太后恩典。」
15其實年翁之死已成定局,方夫人手中最后的證據,證實了當朝太子和年翁的勾結,太后不過想用最后一搏,將太子拉下來。
一夕之間,年翁被斬,太子被廢,方大人和簡行知都被罷了官。
秦家因為早先抽身,未受到波及,我爹依舊是太傅,新的儲君,會在他教過的皇子里重新挑選。
簡行知出獄那天,下了雨。
我踩著一地的枯葉,直到望見門口遠遠走出來一個穿著白色囚服的人,突然間就拎著裙子跑起來。
簡行知顧不得體面,一面趕來接我,一面厲聲喝止,「你給我站住!」
枯葉沾了雨水,在腳底下打滑兒,我失了平衡,朝前頭撲過去。
簡行知一把接住我,疾言厲色道:「你是不是聾了!」
我聽到他的心臟撲通撲通直跳,一邊笑一邊哭。
簡行知一遍遍重復道:「你真是要嚇死我……你要嚇死我……」
「你傷著沒?他們有沒有打你?」我拽著簡行知干干凈凈的囚衣翻了個遍,激動得手都在顫抖。
「沒有。」簡行知捧著我的臉,滿眼柔情,「嬌兒,怎麼哭了?」
「我不知道……簡行知,你別跟我說話,我聽不懂……」我抱著他,哭得很傷心。
簡行知察覺不對,緊緊擁住我,問盛爺:「她怎麼了?」
盛爺不咸不淡道:「進了趟宮,把最后一份供詞給套出來了,出來后,人就有點遲鈍。」
接著盛爺又道:「別拿你殺人的眼神看我,我對付婦人可不在行,按照原計劃,你多少得等到問斬那天,我才能把供詞給你搞來。嚇死你媳婦小爺可不負責。」
簡行知無暇和他掰扯,與我額頭相抵,滿眼心疼,「嬌兒,什麼都不想了,我帶你回家。」
我幾宿沒睡,幾乎剛沾到他,眼皮就開始打架。
「我現在是兩個人……」
「你們都是我的,我能抱得動。」簡行知溫溫和和地說著話,抱著我上了馬車。
「為什麼不聽話?」簡行知搓了搓我濕潤的臉,「你傻了,生個傻孩子怎麼辦?」
我鼻頭一酸,好不容易憋好的眼淚又被他引出來,「我只是沒睡好,我不傻……」
簡行知手忙腳亂,「我逗你的,不是真的說你傻。」
我淚眼蒙眬,「簡行知,你說話也笨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