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我幾乎是五花大綁,被人拖進了洞房。
剛坐下,我一把摘了蓋頭。
「小梅!簡行知果然和年翁勾搭上了!我寫封信,你給我爹送過去!」
丫鬟小梅喜滋滋地撲過來,「小姐小姐!這里真寬敞!小梅自己還有一間呢!」
她發癲似的拽著我,全然聽不進我的話。
順著她目光看去,差點沒氣暈,屋中大紅色鴛鴦喜平整無痕,花生紅棗灑滿了床榻。
簡行知想干什麼?
想洞房?
小梅欣喜地一會摸摸被褥,一會看看雕花小幾,一副小財迷的樣子。
我的怒氣終于抵達了頂峰,「小梅!」
「哎!」
「把東西扔出去!」
「這……不合適吧……」
「我成親你成親?我睡還是你睡?」
小梅縮縮脖子,「當然是小姐睡。」
「那就照我說的做!」
家具從屋中撤走,很快,嶄新的喜房變得空空蕩蕩,說話都有回音。
小梅坐在光禿禿的床板上,傻了眼。
簡府的管家簡叔笑瞇瞇地從外面走進來,「夫人,公子馬上就——」
他的話僵在喉嚨里,錯愕地看著小梅,聲音變了調,「東西呢?」
小梅喪氣地垂著小腦袋,「扔了……」
「扔了!」
「嗯……」
剛才還佝僂著身子的簡叔,踏出院門后,猛然挺直腰桿奔向正堂,跑得比年輕人還快。
在我的威逼利誘下,小梅胖嘟嘟的身子從榻上滾下,像只小鵪鶉精似的倒騰著小腿,很快變成個拖油瓶,掛在了簡叔腿上。
洞房?想得美!我倒要看看,簡行知什麼時候撕下他那張偽善的面孔,露出獠牙。
我關上門,坐在廊下,靜候簡行知吃完酒回房。
月上中天,人煙具散。
高挑的人影自暗處走來,月色照在他冷白的皮膚上,溫和清冷,一身紅色,卻不顯違和。
他看見我很是意外,也只是一瞬間,又恢復了古井無波的姿態。
「怎麼在外面?」
我定了定神,站起來,笑容滿面,「行知哥哥受累,嬌兒等你等得好辛苦……」
他身上帶著淡淡酒氣,頗為詫異地挑眉,「如此盛情,真是讓我受寵若驚。」
「哪里,是嬌兒不懂事,丟你一人應付滿堂賓客。」我主動環著他的腰,側耳貼在他胸口,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溫順道,「嬌兒知錯了。」
「你真的知錯?」他聲音低啞。
呵,才怪!
仰起頭,他眼中燃起的細簇火苗被我盡收眼底。
我順手攀上他的脖頸,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笑道:「行知哥哥,嬌兒冷得很,快快進屋吧。」
簡行知呼吸一頓,一瞬間的靜默后,他突然俯身,一只手臂橫過我的腿窩,將我攔腰抱起。
「夫人盛情,簡某卻之不恭了。」
直到推開了門,簡行知的腳步頓住,抱著我,立在門口。
門里早已空空蕩蕩,唯一能看的,大概也就是一方黑色的小幾和光禿禿只剩床板的床。
我心中的快樂達到了頂峰:「哈哈哈……行知哥哥,這……」
因為興奮,聲音抑揚頓挫,像個唱大戲的。
簡行知微微瞇起,嘴角仍掛著溫和的笑意,輕聲道:「我很想知道,是哪個小賊,搬空了我的喜房?」
我一邊笑,一邊同仇敵愾道:「大婚之夜,可真真是缺德……」
簡行知面帶微笑,垂眼看我。
我滿目帶笑,與他對視。
他突然進屋,用腳踢上了門,大步進屋,將我撂在光禿禿的木板床上,俯身欲吻。
我抬起一根食指,輕輕壓在他的薄唇上,「簡大人,沉住氣,今夜我睡在小梅那邊,你,不如去花樓找別人去?」
簡行知寬了衣袍,傾身上來,臉不紅氣不喘道:「我醉了,走不動了。」
「床給你,我走。」
我一拱身,從他的胳膊下鉆出去,不料被他中途撈去,重重撞進懷里。
「嘶——」
良好的修養第一次在他無賴行徑前破功,我中氣十足地怒吼道:「疼啊!」
簡行知似乎在忍笑,「疼就疼,你小點聲,別讓人誤會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生龍活虎,精力旺盛呢。」
說完直接掀開了我松散的衣襟,熾熱的手捏在我腰肢上,「撞哪兒了?」
我猶在掙扎,「你放開!」
「叫聲夫君我就放。」
「你還要不要臉!」
他不聽我反駁,將我翻了個個兒,抱在自己懷里:「我實實在在累了一天,讓我睡會兒行不行?」
「不行!你想睡誰睡誰,反正不能睡我!」
簡行知突然不說話了。
我回頭怒視,只見他神情古怪:「我只想簡簡單單睡個覺……」
意識到自己理解錯了,頓時渾身熱血翻涌,沖上頭頂,燙得我耳朵發麻。
簡行知哼笑幾聲,閉上了眼,「嬌兒,你想法太荒唐。」
他敢寒磣我!
我掙扎一番,他紋絲不動,最后累了,我消停下來,仰著頭,挑毛病道:「床板太硬。」
他笑了一聲,「這可怪不得我。」
話是這麼說,他仍舊把我往自己身上搓了搓,叫我枕著他睡。
「能不能把被褥拿回來?」我有些后悔。
「乖,將就一下吧。大半夜的,誰知道小梅把東西扔哪去了……」
后半夜,半夢半醒間,聽到有人正在耳邊說話。
「公子——」
簡行知的聲音響起:「噓,剛睡著,小聲一些。」
那人壓低了聲音,斷斷續續聽不真切,「宮中……下一步……打算……」
簡行知說:「計劃如舊。」
「秦小姐的性子……不好善了……會不會操之過急……」
很久之后,簡行知略帶冰冷的聲音才響起來,「無礙,她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