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詔書念完后,大臣們議論紛紛,我仔細聽了幾耳朵,大多驚訝于太子之位的人選是不受寵的三皇子。由于無人知曉這份詔書何時寫下,猜疑之聲愈演愈烈。
身旁幾個年輕貌美的妃子哭得撕心裂肺,而我只覺得吵鬧,她們難道喜歡皇帝到這般地步?
等等!她們該不會哭的不是皇帝而是自己吧?看她們的年齡不像生過孩子,古代好像有嬪妃殉葬一說。
我的目光逐漸堅定,揮了揮手待大家安靜下來后朗聲說道:「本宮感念先皇圣恩,決意隨先皇殉葬。」
怎料此話一出,比宣圣旨時還要熱鬧。
為首的白發大臣當即跪地高呼:「萬萬不可!當今形勢內憂外患,新帝出征北境未歸,還請太后主持大局啊!」
哦,皇帝一死我就變成太后了啊。讓我主持大局,那宰相做什麼用?
「哀家不懂時政,還請宰相輔佐新帝。」
然后跪下的人更多了,連起一片「太后三思」和「萬萬不可」之聲,聽得我頭疼。
「哀家心意已決,多說無益。」都升到太后了怎麼殉個葬也要受制于你們。
我高傲地仰起頭,余光瞥見地上一攤紅色,又立刻低下頭:「你這是做什麼!」
「望太后主持大局保我麟國太平啊!」白發老臣用了十足力道一下一下把頭往地上砸,沉悶的撞擊聲聽得我心驚肉跳。
這就是傳說中的死諫?我連忙蹲下身禁錮住老臣的肩膀防止他磕死在我眼前,對上蒼老深沉卻毫不退讓的眼神,我只得答應道:「哀家應了你,在新帝凱旋之時再去陪先帝。」
話說到這份上老臣也沒有繼續阻攔,兩眼一翻直接昏死過去。
我嚇了一跳急忙喊道:「快宣太醫!」
事后我才得知那位死諫的白發老臣正是當朝宰相劉大人,明明最應恪守禮法之人為何破了「后宮不涉政」的清規戒律?
我對著摞滿案牘的奏折一遍又一遍悔不當初,原本太皇太后不同意我代理朝政,更不滿三皇子繼位,但聽說我執意殉葬后深受感動不再過問國事,整日守著皇帝牌位與青燈古佛做伴。
阻攔我的最后一道權威土崩瓦解,我費盡心力搬起的石頭終是砸了自己的腳。
目光重新聚焦在眼前的奏折之上,文言文、繁體字、狂草書,每個字符都讓我在崩潰的邊緣叫囂。先皇每天面對上百篇小作文,練就麻木不仁的性格也情有可原。
我放下奏折隨手拿起桌邊一本書,從封面破損程度上看應該被皇帝翻閱過許多次。
書名是《X國X策》,中間兩個繁體字實在認不出。翻開內里,每一頁都寫滿了我看不懂的注釋,我失望地將它放回原處,卻不小心從夾頁中掉落一張紙。
這張紙像是被從什麼地方撕下的,上面只有一行字:【不羨王權羨蒼生】。
一筆一劃瀟灑恣意,鐫刻著掙脫俗世沖破云霄的氣勢。薄薄一張紙落在我手中卻比《X國X策》厚重數百倍。
我環顧四周,碩大的書房填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籍,從天文地理到農耕商貿,整整齊齊一塵不染,似是被精心愛護的珍寶。
那個濃眉大眼冷酷無情的男人,算不上一個好丈夫,但可能是個好皇帝欸。
要不,我還是再撐一陣子吧。
我揉了揉眼睛重新拿起奏折。治國理政,從認字開始。
通過「完形填空」認字法,我將奏折大致分為溜須拍馬類、問題不大類、十萬火急類和鞭長莫及類。
這樣一來,工作就輕松很多,小事分配給大臣,大事等新皇回來做主。我真正要解決的是那些急事,比如東方反叛、南方水患、西方大旱、北方戰亂……這個國家好像要完啊!先皇是怎麼在四面楚歌的絕境中支撐了這麼久?
我硬著頭皮請求支援,看著花甲有余的宰相不辭辛勞奔波而來,我有些自慚形穢。
我把幾大核心問題簡要復述一遍,虛心求教道:「解決之策可否請劉大人指點一二?」
「臣不敢當!一切均由太后定奪。」宰相連眼皮都不抬,完全一副言聽計從的模樣。
我隱約有點明白了他這個歲數還能穩坐宰相之位的原因,于是換了個思路問道:「那宰相可知先皇如何決策?」
「這……臣不敢妄言。」
「愛卿輔佐先皇多年,當領會先皇意圖第一人,毋庸諱言但說無妨。」
宰相緩緩抬起頭,烏紗帽下紗布包著的傷口若隱若現,眼底迸射出老當益壯的光亮:「太后圣明,臣定當知無不言。」
我鄭重點點頭:「來人,賜座。」
幸得宰相口若懸河滔滔不絕,我也深刻了解到國家的頑疾和先皇的努力。
麟朝連年大開國庫賑災救民卻還是杯水車薪,先皇想盡辦法,在南方修大壩建水庫,在西方挖水井造運河,甚至還極具前瞻思維地想到了「南水西調」。
可惜不論是人力、物力、財力,還是科技水平都遠遠實現不了這些構想,甚至大多人無法理解先皇不切實際的想法,于是揭竿而起有了東方的反叛,北方則是長期戰亂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