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廝仍舊又跪又拜,鼻涕眼淚一大把請我出去。
我心想,我是大夫,不是瘟神。
臨走我寫了一張藥方遞給他同房的小廝,囑咐:「此藥煮兩個時辰,分三次喂他服下。」
小廝那里行不通,我又跑去丫鬟的房里替她們醫治,一個叫秀兒的姑娘,前兩日從假山上摔了下來,左邊膝蓋紅腫化膿,我拿出卷布袋,解開麻繩,一排大小、寬窄不一的小刀鋪在眼前。
我精心挑了一把,在油燈上烤熱。
秀兒驚恐地看著,嚇得說話都結巴了:「王——王——王妃,您——要不——要不還是算了。」
「你放心,雖然我是第一次操刀,但是之前,我已經在廚房的羊腿骨上練習很多遍了。」我拍著胸脯跟她保證。
秀兒嚇得暈了過去。
我在王府奔波了幾天,經過數十次實踐,自我感覺醫術大漲。
李辰似乎感覺到了我的疏遠,對我的胡作非為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聽丫鬟們說,他聽到我說他宅心仁厚,嘴角抽搐了一下。
我說,這是面癱的前兆,你們王爺,危矣。
10
嫡姐懷孕后,一應飲食都很謹慎,太醫開的安胎藥也交給我確認后才讓貼身丫鬟煎煮。
我往東宮跑的次數愈加頻繁。
那一日不巧我前腳進了門,太子后腳就走了進來,嫡姐責怪太監沒有通報,行了禮后,我寂寂地站在一旁,把頭垂的很低。
太子和嫡姐簡單寒暄了幾句,便把目光投向我,我頓感如芒在背。
太子當時想娶的是我,他會不會到現在還對我有非分之想呢。
嫡姐今日食欲不佳,精神憊懶,太子溫言哄她入睡。
我坐在殿外的欄桿上,腦子空空地發呆。
眼前映入一雙黃色的錦靴,寒冰之氣瞬間襲來。
我慌忙站起來,「太——太子殿下。」
李潯背著手,似笑非笑地看著我:「你好像一直都很怕我。」
「太子殿下氣魄十足,有王者之氣,我……」我結結巴巴胡亂說了一通,心想,好歹我也是他弟媳婦,怎麼這麼慫呢。
「你知道,原本你應該嫁給本宮。」他打斷我。
我咬緊嘴唇,開始忐忑不安,他現在提起這個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想向我表白嗎?我可是有婦之夫,兄弟之妻不可妻啊!
「你乖順、可愛。是個做妻子的好人選。」他面無表情地夸贊我。
「殿下,其實我……」我搓著手,生怕他說出什麼讓我和李辰和離,做他側妃的話來。
「可我知道,辰弟也想娶你為妻。」
11
我不知道是怎麼回到辰王府的。
腦子里反復只有一句話:「可我知道,辰弟也想娶你為妻。」
當時我猶如五雷轟頂,半晌,才囁嚅地問出一句:「我和辰王成婚,是太子的意思?」
李潯點點頭,便大步離去。
留下我一個人在原地懷疑人生。
我本以為這是我選擇的,沒想到卻是被別人選擇的。
李辰等在王府門口,見我下轎,立馬迎上來,見我目光渙散,關心地問:「今日怎麼回來這麼遲,可是東宮里的人為難你了?」
我沒有搭理他,進了府,兀自走在九曲回廊里,腳步彷徨又茫然。
我原本以為可以主宰自己的命運,嫁進王府,遠離皇權爭奪的漩渦,待李辰遇到一個心愛的姑娘,我就可以委婉地向他提出和離。
現在,又該怎麼辦呢?
李辰跟我進了房間,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捂著胸口裝病:「王妃,本王心口好痛。」
「王妃,你醫術高明,來幫本王瞧一瞧罷。」
我一想到他把我當猴耍,更加不想理他,躺下來伸手拉過被子蒙住臉,「你出去吧,我要睡了。」
「你到底怎麼了?」
床榻向下一陷,是他坐過來,他仿佛很委屈,倒豆子似地一頓說:「自那日從宰相府回來,你就莫名其妙躲著我,我心里有氣,故意與你僵持了幾日,奢望你能來哄我。現在我認輸了,放下身段來找你,你為什麼還要躲著我,連話都不和我說。」
見我半晌不吭聲,「王小五,這些日子我待你不好麼?」
我掀開被子,坐起來,與他四目相對,「王爺自然是待我極好的。」
「那你怎麼——」
「我一直以為王爺待我好只是因為我嫡姐。」
他眼睛里布滿了無措和疑惑。
我突然有些心疼。
我向來不是個玩弄別人感情,把爭吵當有趣,需要用作天作地來證明存在感的女人。
于是我平靜下來,認真地對他說:「王爺,我們和離吧。」
12
我是半夜被丫鬟叫醒的。
說是東宮派人來召我,太子妃出事了。
我趕到時,嫡姐躺在床上,身下血跡斑斑,太醫說,她小產了。
嫡姐爬起來,雙目通紅,像一只發了瘋的野獸,揪住了太醫的衣領,「你騙本宮,你一定在騙本宮,本宮的孩兒一向健康,怎會小產!」
「殿下饒命,您是誤食了傷胎的紅花,才致使小產。」
「紅花,本宮的飲食里怎會有紅花?」嫡姐無助地看向我,我知道此刻她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
我忍住淚水走到桌邊,桌上有她沒吃完的雪蓮糕,我掰了一塊聞了聞,朝她點點頭。
嫡姐頹然地坐下來,不可置信地說:「那是太子帶來的雪蓮糕。太子他,竟不想要我的孩兒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