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我們一起出門,總會有被拍到,被曝光的一天。
而戀情曝光的時候,注定得不到大眾的祝福。
「江同學,或許我們的人生沒有交集,會更好。」
我的聲音止不住地發抖,又怕他看出破綻,硬扯出一抹笑。
「我很怕你的噩夢會成真。」
陽光灑在江煜清俊精致的面龐上,他黑色的發被風吹得有些凌亂,神情中多了幾分頹廢,深邃幽暗的眼眸一直沒從我臉上移開。
「夢醒之后看見你,我很難過。」
「難過得只能做兩件事。」
少年身上獨有的淡淡皂香味鉆入我的鼻子里。
「第一件事是呼吸。」
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泛起一絲苦笑。
「第二件事是想你。」
叮鈴! 叮鈴!
上課鈴聲響了。
「夢也許是另一個世界的平行時空,不要重蹈覆轍。」
我深吸了一口氣,可心臟還是猛烈地跳動著。
努力平復好情緒后,我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
「江同學,該上課了。」
江煜沉默了半秒,突然說:
「你所有的遺憾,我都會補償你。」
他眸底的情緒不停翻涌,里面瘋狂蔓延滋長著少年藏不住的喜歡,還有濃得化不開的愧疚。
好像人,總是在徹底失去的那一刻起,才能學會珍惜。
6
放學的時候,正好輪到我和高爽值日。
大部分同學結伴,三三兩兩走了,班級里僅剩幾個成績不錯的同學還在低頭學習。
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空飄起紛紛揚揚的雪花。
江煜默不作聲地擦著黑板。
「你說,江煜怎麼突然就對你情根深種了?」
高爽邊掃地邊小聲打趣道。
「他可是校草,學校里那麼多女生,偏偏只喜歡你一個。
」
「總不可能就因為那個奇怪的夢吧?」
「唉,他夢到的人為什麼不是我?」
我低頭洗著拖把,不知道該說什麼。
事情在朝著我不希望的方向發展。
我拖完教室最后一塊地磚的時候,江煜叫住高爽,他的眼神飄向垃圾筐。
「要不你先走吧,我幫你倒垃圾。」
高爽一副了然的表情,迅速背起書包。
「那我就先走了,麻煩你了,多謝。」
說完,她一溜煙就跑了。
我看著堆滿垃圾的垃圾筐,思索著該怎麼一個人去倒。
江煜卻已經拿起了垃圾筐一邊的繩子,他的語氣中帶了絲試探。
「宋同學,走吧,一起倒垃圾。」
見我不說話,他又補充道:
「我一個人去倒垃圾也不是不行,只是我的腰偶爾會痛。」
「你不知道吧,我有遺傳性的強直性脊柱炎,總是會突然發病,發病的時候痛得連覺都沒辦法睡好。」
我在心里悄悄說了聲,我知道。
上一世,江煜在演唱會前,總是很害怕演唱會那天突然發病,所以會提前好幾天吃治脊椎的藥和胃藥。
因為治脊椎那些藥都是傷胃的。
一直吃到演唱會結束。
可那些藥也不能多吃,怕產生抗藥性,下次就沒用了。
所以他在家里休息的時候,即使發病了,也會盡量少吃一點。
有時候,痛得睡不著覺,他會整夜整夜地坐在床邊,拉著我的手,要我給他講我寫的小說。
「其實我就是個藥罐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死了。」
江煜說這些話的時候嘴角輕勾,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他心里卻比誰都認真。
「大家都在期待我的新歌,我不想讓他們失望。
」
「我的唱法太傷嗓子了,也不知道還能唱到幾歲,總是貪心地想多唱幾首。」
他是十分鐘就能寫出一首爆火的歌的天賦型選手,也是從不糊弄自己的頂級奮斗家。
我曾勸過他。
「要不這次演唱會就坐著唱,不跳舞了。」
「不行。」他原本上揚的語調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演唱會對歌手來說很重要。」
「演唱會要精彩的話,怎麼能不跳舞呢?」
繼而,像是怕我被他的嚴肅嚇到,他又似笑非笑地補充一句。
「何況要是不跳舞,我這八塊腹肌不就白練了嗎?」
他拉過我的手,放在他的腹肌上。
「老婆,你看,這腹肌結實吧?都是我辛辛苦苦練出來的耶。」
是個很臭屁又很認真的人。
「走吧。」我無奈地抓起垃圾筐另一邊的繩子。
江煜的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下了教學樓,地面因為積雪變得很滑,江煜和我走得都很慢,我怕他摔倒,他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自從他成名后,我們好像再也沒有機會這樣安靜地并排走著。
生活里到處都是粉絲、狗仔和媒體。
永遠在躲躲藏藏。
頭頂一陣冰涼,我抬起手,下意識想要拍掉頭上的積雪。
「不要動。」江煜低啞的聲音中帶了明顯的顫抖。
猶豫了半晌,我還是把抬起的手放了下來。
我們真的在大雪里,走到他也白發蒼蒼,我也白發蒼蒼,好像過完了一輩子。
如果他不是江煜,那該有多好。
可惜他是。
所以也只能到此為止了。
回來的路上,我一點一點撣掉了頭上的積雪。
江煜趁我低頭,扯下了我的頭繩,語氣淡淡。
「送我吧。」
我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他就把那根小熊頭繩戴在了他骨骼清晰的手腕上。
月色照在江煜冷峻的輪廓上,更顯他的鼻子挺直硬朗,他的薄唇緊抿著,連弧線都透出矜貴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