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上失落,只是覺得心里苦苦的。
我等著鄭豫的斥責,誰知卻聽到他倨傲的聲音。
「誰敢臟了我夫人的手。」
眾人愕然。
陳婉兒不可置信地說:「肅哥哥……」
「陳姑娘。」鄭豫打斷她,「我們熟嗎?」
陳婉兒雙目含淚:「肅哥哥,我們是青梅竹馬。」
「穿開襠褲時一起玩過兩天就是青梅竹馬?呵,那鄭某的青梅竹馬多了去了。」鄭豫摟住我的肩膀,掃了眼眾人,「趙伶是我鄭肅明媒正娶的夫人,青梅竹馬什麼的,勿倒貼,別犯賤。」
不顧陳婉兒哭得梨花帶雨,也不管婆母的呵斥,鄭豫牽著我轉身就走。
我垂頭看著被他包在掌心的手,感到有什麼似乎正在失控。
8
直至回了小院,他才松開我的手,準備去軍營。
見他要走,我下意識地拽住他的衣袖,說:「你別生氣了。」
鄭豫目眺窗外,不肯看我。
我不會哄人,也不想同他生氣。我只好繞到他眼前,問他:「要怎樣你才能不生氣?」
鄭豫依舊不理人,我轉身拿出一個木匣子,像獻寶似地呈給他。
這是流光給我出的主意,叫我做些香囊劍穗之類的送給他。
「這是給你做的,不生氣了好不好?」
鄭豫的眸光松動幾分,他看了眼箱子里的物件兒,問我:「那嫂嫂以后還拿我當弟弟看待嗎?」
我覺得這話有些問題,不當弟弟當什麼,輩分上講他就是弟弟呀。
但我不敢講,趕緊搖頭。
鄭豫卻不給我蒙混過關的機會,他垂頭,瞇著眼看向我:「那當什麼?」
迎上他的目光,我的心擂鼓得敲著,可明明先前不會這樣的。
高壓注視之下,我謹慎地說:「那當哥哥?」
畢竟他比我大三歲,若非這場稀里糊涂的婚約,我也該喚他一聲「鄭二哥」。
鄭豫的眸光徹底軟下來,眼底還帶著些笑意,故作思量地說:「也不是不行。」
我不知所措了,他卻笑得十分開懷,從匣子里拿出一個香囊,墜在腰間。
「哥哥我多謝嫂嫂。」
我徹底迷茫了。
這輩分,這稱呼到底怎麼算?
哎,隨他,不再生氣就行了。
我埋頭收拾匣子里的物品,流光掀簾而入,笑道:「夫人笑這麼開心,想必是同姑爺和好了。如何,我的法子有用吧?」
我詫異地摸了摸臉,我笑了嗎?
9
婆母生病了,大夫說是春夜里受了寒,可幾副藥下去并不得好。稀奇的是,聽說陳婉兒回家后也病了,陳府將京師名醫請了個遍,也沒瞧出個緣由。
流光開玩笑說,定是她們太欺辱我,連看老天爺都看不下去。
原本我并未將這兩樁事想到一處,流光這麼一說,我突然覺得這事似乎太過湊巧,但細思去又毫無頭緒。
流光不知從何處聽說潛心觀的驅病靈符特別靈驗,我便想為婆母去求一道。
鄭豫知曉后,非要陪我一起去,說是怕有山匪。
我跟流光坐在馬車內,吃著果子聊著女兒家心事,風卷起車簾,露出窗外天光和鄭豫黑色的衣袂。
他騎在高頭大馬上,姿態從容,冷冽的目光中帶著幾分讓我感到陌生的疏離。
察覺到我們的目光,他轉過頭來,對著我彎了彎嘴角。
我的耳根竟不自覺地燒了起來,慌忙放下簾子。
流光掩嘴偷笑,說我跟姑爺真恩愛。
我連忙去捂她的嘴,也不知道窗外的鄭豫聽到沒。
馬車晃悠,我不知何時睡著了,待鄭豫喚醒我叫時,我們已經到山腳了。
我揉了揉惺忪的眼,正欲起身,誰知兩腿發麻,直接跌坐了回去。
我尷尬極了,鄭豫卻笑得開懷。
我假裝不理他,他卻蹲下身說:「作為賠罪,我背你。」
我趕緊搖頭,即便是夫妻,在人前這樣親昵像什麼話,有失禮數。
「關他們的事?」鄭豫滿不在乎地說,「我心疼自己的妻,違了哪條禮數?你就是在意得太多了。」
蒼山石階,鄭豫背著我拾級而上,每一步都沉穩有力,我伏在他寬厚的背上,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求符咒的過程頗為順利,只是道長在見到鄭豫時忽然來了句「恩怨既難了,何不無為歸真」。
鄭豫笑而不答,只同我說,觀里有一株千年銀杏樹,聽說許愿很靈,叫我跟流光也去許個愿。
姑娘家對許愿這事想來是沒有抵抗力,當即我便拉著流光的手往道觀后院去,誰知剛過院門就被一個小道童用掃灑的水潑濕了衣裳。
在廂房等流光為我取衣裳時,我的嘴被人從身后捂住了。我正要用手肘襲擊他的腹部,就聽他伏在我耳邊說:「阿伶,是我。」
我心中一驚。
這聲音,是鄭肅。
他還活著!?
10
眼前這個道士模樣的人正是鄭肅。
短暫詫異后,我歡喜起來,轉身就要去告訴鄭豫這個好消息。可誰知,鄭肅卻一把拉住我的手,神色震驚地說:「阿伶,你知道那人不是我?」
我點頭:「鄭豫一早就同我說了,他是你弟弟。」
「鄭豫?我弟弟?」鄭肅面色嚴厲,「他是如何同你說的。」
我將事情一五一十地道了出來,說他戰死后,公婆為了保全爵位,便將自幼寄養在鄉下的雙生子弟弟接回府暫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