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我滿心信任柳萱兒,從未深思過她說過的話。
現在細細想來,其實每次出現意外,柳萱兒都能憑借幾句話,將所有責任推到我的身上。
果然,皇帝聽完柳萱兒的話,瞬間沉了臉色:「樂平既然身體不佳,就早點回去歇息吧。」
接著吩咐身邊的宮人:「來人,帶仁善公主下去換身衣裳。」
兩種態度,明顯向眾人表明了我跟柳萱兒在皇帝心中的不同地位。
但這恰恰合了我的心意。
我沒有為自己辯解一句,行完禮,就在眾人的議論聲中轉身朝公主殿走去。
途徑御花園處,我突然想起自己的手帕落在了宮宴上,便吩咐宮女去幫我取回來。
宮女前腳剛離開,仲良從旁邊的假山后走了出來:「公主。」
「事情都查清楚了?」我一邊留意宮宴那邊的動靜,一邊問道。
「查到了。」
仲良從袖中掏出一張紙,上面記錄著柳萱兒回宮前所有的經歷。
不出所料,柳萱兒曾在煙花巷待過數年,喚作「青娘」。
在她風頭最盛的時候,因偷竊恩客的錢財被抓進了大獄。
后來不知道什麼原因,縣令連審問都沒有就將她好好地放了出來。
再之后,柳萱兒就被接來了皇城,搖身一變成了失蹤十六年的「仁善公主」。
我掃了一眼上面記錄的柳萱兒的恩客名單,劉康赫然排在首位。
劉康本就是個喜歡花天酒地的紈绔,曾夸下海口要逛遍整個大梁國的花樓,他要是不在名單上,那才是出乎我意料。
只是,另一個略顯眼熟的名字引起了我的注意。
柳芮成?
仲良注意到我的目光:「此人總共去過三次,每次都是斗篷遮面,子時便會出來。
據老鴇說,此人京城口音,大約四十歲左右。」
聽著仲良的介紹,我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畫面。
好像前世我曾在哪里聽到過一個女人親密地喊著這個名字:「芮成……」
就在我仔細回想的時候,余光突然瞥見兩道身影一前一后地朝這邊走來。
我連忙拽起仲良的手,閃身躲到了假山后面。
很快,那兩人就來到了附近,直接鉆進了假山里。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后,就是接連不斷的喘息。
我微微探出頭,剛看清兩人的模樣,就被仲良捂住了眼睛,拉了回去。
掌心傳來的灼熱溫度,覆在眼皮上的寬厚溫暖的大掌。
還有身側傳來的淡淡藥香,無一不在提醒我,這是個男人。
我與一個外男,躲在假山后,在聽別人的墻腳……
這個認知,讓我有片刻的愣神。
仲良似乎也察覺到不妥,連忙收回手。
我扭頭看向他。
月光下,他俊朗的臉龐帶著微微的赧意,眸子卻黑得發亮,定定地盯著我。
我還沒來得及看清里面的深意,假山里突然傳來一聲慘叫。
我顧不上仲良的反應,連忙朝假山里看去。
只見柳萱兒衣衫不整地撲在劉康的身上,手中高舉著一根發簪,一下又一下地刺向劉康的脖子、胸膛。
劉康掙扎著,想要呼救,一張口,嘴里就涌出大量的鮮血。
鮮紅的血液很快染紅了兩人的衣服。
柳萱兒卻似毫無所覺,神色癲狂地喊著:「死吧!去死吧!」
10.
一切都如我計劃中的那般,柳萱兒癲狂捅人的一幕正巧被取完手帕回來的宮女撞見。
嚇破膽的宮女沖回了宮宴,引來了眾人。
皇帝看著柳萱兒衣衫不整、渾身是血地倒在劉康的身上,臉色鐵青。
撞見了這等丑事的臣子、女眷們都低下了頭,靜默得如同鵪鶉般。
唯獨劉相不管不顧地沖了過去,一把推開柳萱兒,悲痛欲絕地將劉康抱進了懷里,不停地喊著:「康兒……」
因著劉相這一推,柳萱兒瞬間清醒了過來。
看清周圍的情形后,她連撲帶爬地撲倒在皇帝的腳邊,慌亂地解釋道:「不……不是這樣的……
「父皇,我剛才看到劉公子一動不動地倒在這里……我只是想過來看看……不是我……」
柳萱兒再次露出那副楚楚可憐的無辜表情。
要不是我全程都在圍觀,說不定還真的會被她這副模樣忽悠過去。
這等反應速度,以及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我真是不得不佩服。
皇帝明顯也有些猶豫了。
畢竟他們趕到時,柳萱兒體內的藥效已經過去了。
沒能讓他們直觀地瞧見柳萱兒傷人時,是如何地癲狂。
皇后見狀,適時說道:「萱兒這麼柔弱的姑娘,怎麼傷得了劉康?說不定是那宮女看走了眼。此事還得再仔細調查一番,免得冤枉了萱兒。」
趕去報信的宮女聽了這話,頓時雙腿一軟,直接跪下了。
不等皇后使眼色,就有宮人將她架起,拖了下去。
我心頭咯噔一聲,頓感不妙。
果然,皇帝仿佛松了一口氣般。
下令將柳萱兒軟禁進公主殿,調查完此事后再做定奪。
又命人將劉康抬進清心殿,喊來御醫治療。
我躲在暗處,靜靜看著這一幕。
一場宮宴,變成了鬧劇。
相比較前世的殿前失儀,這一世柳萱兒可謂是真正地身敗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