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若率真隨性,我喜歡得緊,以后不用在我面前遮掩。」
……
我清楚地感覺到顧曄攬住我肩膀的力氣松了松。
這可不行。
3
我柔弱地跪下去,再抬頭,淚珠滾出眼眶,輕聲道:「皇后娘娘莫要生氣,鳳體為重。」
「陛下心中是有娘娘的,妾如何能與娘娘相比?還望娘娘明鑒。」
周明若對上我盈盈含淚的目光,氣憤不已:
「我和顧曄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賤人!」
她幾步沖上來,抬手狠狠甩了我一個巴掌。
「唔!」
我被摜在地上,咬著唇把溢出的痛呼咽下去。
顧曄猛地回神,一把推開周明若,斥道:「你做什麼!」
周明若被推得一個踉蹌,不可置信地看著顧曄。
在周明若眼里,她是皇后,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至于我們這些世家女,和宮里的奴婢沒什麼兩樣。
但她不知道,因為丞相嫡女的身死,前朝本就不滿。
如果我進宮第一天就被皇后掌箍的消息傳出去,以丞相為首的朝臣勢必會對顧曄施壓。
「愛妃,沒事吧?」顧曄輕言細語地詢問,見我捂著臉搖頭,神色愈發愧疚。
「來人,宣太醫!」
顧曄一把將我打橫抱起,我驚慌地攥住他衣領。
「陛下,皇后娘娘……」我猶豫出聲。
顧曄冷哼一聲:「皇后御前失儀,禁足一月,送皇后回宮!」
他沒有分給周明若一個眼神,抱著我走進明月宮里。
我靠在顧曄肩上,余光瞥見顧曄身邊的內侍一臉諂笑地朝周明若走過去:「皇后娘娘,咱們先回吧。」
周明若惱怒地踹了他一腳:「滾!給本宮滾!」
她恨恨抬眼,意外和我視線對上。
我緩緩勾出一抹笑,用臉頰蹭了蹭顧曄的肩膀。
「賤人!」周明若驀地睜大眼睛,氣得渾身發抖。
我滿意地收回目光,輕聲喚道:「陛下。」
顧曄低頭詢問似的看我,我柔柔一笑:「有陛下保護妾,真好。」
顧曄愣了下,一直平靜無波的目光泛起漣漪,帶了點好奇。
他抱著我進了內殿:「朕還不知道愛妃的名字。」
我笑道:「浮鶯。」
「妾叫浮鶯。」
4
長安郊外有一座孤嬰山,又稱亂葬崗。
我被燕王撿回去時只有四歲。
燕王說,他有位摯友因為觸怒圣上被處死,尸身被扔到亂葬崗來了。他本意是想趁著夜深人靜,給摯友收尸,結果就聽見了我微弱的哭喊聲。
我被帶回去,交給燕王身邊的侍女和暗一養大。
偶爾燕王和秦家女娘——也就是后來的王妃游湖回來,會坐在暗一給我扎的秋千上,和我絮絮叨叨地說王妃今日穿了什麼衣裳,漂亮得像仙子下凡。
王妃還會在城外給窮苦人家施粥,燕王每次都打馬過去,兢兢業業地守在王妃身邊,比秦府的侍衛還稱職。
有時下雨出不了門,燕王會在府里武場和暗一交手切磋,然后苦兮兮地給王妃寫信,說自己淋了雨,身子發熱。
然后捧著秦府送來的藥材笑得一臉開心。
養大我的侍女翠雪說:「先帝在的時候,殿下是人人稱頌的少年將軍,可以去塞外跑馬,看山川四海的美景,才不會被拘泥在這座王府里,待得人都冷漠了。只有秦家女娘在的時候,才能看他多笑笑。」
不過我倒沒覺得他有多冷漠。
他會教我寫字、讀詩,還會讓暗一教我武功,心軟得能冒泡。
除了一點,嘰嘰喳喳地,嘴里沒閑著的時候。
如果這是冷漠,那他從前得什麼樣啊?
我十歲的時候,秦家女娘被娶進府。
我不是第一次看見她,以前兩人把臂同游時,燕王也會把我帶出去玩。
然而我還是看呆了。
穿著喜服的王妃像沾了紅塵的仙子,烏發云鬢,嬌容花顏。
她會給我做好吃的糕點,會教我彈琴、跳舞、念詩、作畫。樣樣出眾,仿佛沒有她不會的。
我思考了良久,跟她說:「嫁給燕王委屈你了。」
這麼好看的神仙美人,燕王那個碎嘴子憑什麼?
王妃失笑,然后在燕王拿著鞋底子朝我狂奔而來的時候,攔住他,溫柔道:「好啦,好啦,浮鶯還是個孩子。」
燕王順手攬住王妃的腰肢,嘚瑟地朝我瞥來一眼。
我:「幼稚。」
燕王:「……」
5
我跟著暗一學武功,勉強算半個暗衛。
王妃進府后,我就被燕王放在王妃身邊當個掛名的婢女,燕王說這麼做是讓我「保護」王妃。然而實際上,每次我倆出去,燕王都要里三層外三層地派人跟著。
久而久之,我也知道了,皇帝對燕王虎視眈眈,長安對燕王府里的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個雷池,所以我們不敢行差踏錯一步。
而皇帝之所以現在能容下燕王,無非是老臣尚在,燕王又在皇帝登基時就交了兵權,他沒有借口。
風雨欲來前,燕王坐在秋千上,無所事事地晃了晃,笑道:「阿嫣,我昨日夢見菩薩,菩薩說我娶了這麼好的妻子,怎得不去燒香祈福,讓你我白頭偕老、順遂無憂?」
王妃替我扶了扶散亂的鬢角,回頭笑道:「菩薩真這麼說?你可不要胡言。
」
燕王睜大眼睛道:「我怎麼就胡言了?何況浮鶯過了年就十六,該相看人家了。我聽說城郊元因寺最為靈驗,你帶她一起去,也好為來年她的婚事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