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朝皇后是個穿越女。她「預言」燕王會謀反,所以燕王府一百三十口人葬身火海。我因為和王妃去郊外祈福躲過一劫。
逃亡時,皇帝在路上派人劫殺。
王妃為了不拖累我,用金簪劃破脖頸,倒在血泊里。
「浮鶯,你得活下去,活下去才能給燕王府報仇!」
次年,皇帝大選,丞相府養在道觀里的幼女進宮,成了淑妃。
1
我入宮那日,皇帝身邊的內侍親自來迎,給足了丞相府體面。
丞相笑著讓人拿來一把金葉子,不動聲色地推給他,輕聲道:「浮鶯在宮中還需趙公公多多提點。」
趙公公客氣笑道:「丞相大人這是哪里的話?淑妃娘娘身份貴重,日后自然順遂無憂。」
話雖如此,他卻沒有推拒,任由丞相把金葉子塞進他袖子里,才抬頭看天上的日頭。
「時辰不早了,淑妃娘娘,咱們該進宮了。」
趙公公滿臉笑容地走過來,白胖的臉上,眼睛瞇成一條細縫,藏著精明的光。
「去吧,我的兒。」
丞相夫人狀似不舍地松開我的手,用帕子拭了拭眼角。
我們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我笑道:「浮鶯這便要進宮了,阿娘保重身體。」
丞相夫人點了點頭,替我扶正發髻間歪斜的金釵。
「去吧。」她又說了一遍。
奢華的輦轎在門口等著,我被侍婢扶著踩上幾凳,雪白的珍珠簾子隨著我彎腰進輦而紛紛落下來。
禮聘入宮的流程不似帝后大婚繁瑣,然而皇帝大選推遲了三年,好不容易有貴女入宮,禮部在不違反祖制,又得了皇帝的授意后,操辦得極其隆重。
內侍抬著輦轎從宣武門進去,停在明月宮前。
「參見陛下。」
隨行的內侍、婢女跪在地上叩拜。
我用團扇掀起珠簾,不可置信地往外看。
皇帝穿著一身明黃,身形挺拔地站在宮道上,四目相對,我慌張地垂下眸,用扇子遮住臉。
我聽見極其短促的一聲輕笑。
隨即皇帝擺了擺手,道:「都起來吧。」
他快步朝輦轎走來,撩起珠簾,許是覺得我剛剛的反應有意思,促狹道:「愛妃不下來嗎?還是等著朕來抱你?」
我面色緋紅,試探性地伸手放在他掌心。
「陛下?」
皇帝應了聲,道:「莫怕。」
我被他扶著下來,忍不住頻頻看他,在他看過來時,又故作無事地轉過頭去。
皇帝笑道:「愛妃,小心腳下。」
我面色更紅,抬起頭卻不知看到了什麼,神色一慌,腳下瞬間踩空。
皇帝眼疾手快地拉住我,狐疑問道:「怎麼了?」
我怯怯低頭不敢言語,皇帝身后卻驟然傳來一道暴怒的聲音:
「顧曄,你在做什麼!」
顧曄回頭看去,只見穿著華麗鳳袍、頭發梳著高髻、戴著金釵碧玉的周明若站在身后。
清秀的容色因為眼中迸射出的怒火而變得猙獰扭曲。
2
皇后周明若是嶺南太守的嫡女,然而這層身份不過是顧曄為了堵住前朝老臣的悠悠之口,為她編造出來的。
周明若的真實身份是陪伴顧曄從冷宮里走出來的低賤婢女。
當初先帝子嗣眾多,顧曄因母獲罪,十五歲前一直住在冷宮里,身邊只有一個婢女貼身照顧。
顧曄十五歲時,那婢女失足落水,被救上來后不僅性情大變,還能知曉「預言」。
顧曄就是憑借她口中的「預言」
,才能一步步走出冷宮,坐穩太子之位。
登基后更是力排眾議,為她安了個好身份,封她為皇后。
起初兩人也是琴瑟和鳴,只是前朝因為后宮只有一人的微詞聲太大,各家貴女畫卷遞到顧曄案邊,引得周明若大怒。
兩人開始頻繁吵架。
周明若心生妒忌,把丞相嫡女召進宮敘話,第二天一具泡腫的尸體送回丞相府。
顧曄為了這事受了前朝老臣不少壓迫,而周明若在他的庇護下,除了被禁足罰抄佛經,什麼事都沒有。
我能得以一進宮就被封妃位,也是皇帝對丞相的補償。
「皇后,你怎麼來了?」
兩人昨天剛因為進宮的貴女們吵過架,顧曄開口的語氣有些生硬。
周明若冷笑一聲:「我若不來,還不知道你美人在懷,好不愜意!」
她目光惡狠狠地瞪向我,我瑟縮一下,慌張地從顧曄懷里出來,解釋道:「皇后娘娘,是妾方才沒站穩,陛下心善,扶了妾一把……」
「閉嘴!」
我不開口還好,開口后只會讓周明若感覺自己遭到了背叛。
「你個狐媚子!賤人!」
從前在冷宮里,他們許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誓言;而我如今站在這,就是對那可笑誓言的嘲諷。
我眼圈一紅,無措地看了眼顧曄。
顧曄早在周明若脫口而出「賤人」的時候,就臉色微變。
心里存著對周明若的不滿,顧曄伸手攬住我的肩膀,冷聲警告道:「張口就是粗鄙言語,皇后,注意你的身份!」
周明若神色一怔,片刻后,她死死咬著牙,兩行清淚順著雪白的面頰滑下。
「你以前不會這麼認為的,你說我率真隨性,讓我在你面前不用遮掩。
」
她的示弱勾起了顧曄的回憶。
那時在冷宮,周明若為了一頓飽飯不得不對著內侍卑躬屈膝,內侍施舍地扔下一碗冷飯離開后,周明若氣急了,嘀嘀咕咕地小聲罵著,等反應過來身邊還有個顧曄時,顧曄握住她的手,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