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禮南,說你愛我。
只要你說愛我,我絕對不會走。
停頓十幾秒,唐禮南忽然垂手。
「檸檸,是走還是留,你自己決定。」
他將難題甩給我,似乎錯的那個人,是我。
直到現在,他始終不肯說愛我。
不愛我,為何又要執意留我在他身邊。
這種獵人游戲我受夠了。
我換好鞋子,出門前,微不可察說了一句話。
「叔叔,再見。」
是告別,更是永別。
我和許歸洲約在自己的甜品店見面,孫柔一臉「我懂」的樣子,自動退到后廚去洗碗。
許歸洲喊道:「梓檸。」
聲音顫抖。
其實我知道他要說什麼,但這個時候,我最好還是不要開口。
許歸洲攥緊拳頭,像是下定決心般,「我,我喜歡你。」
「你能做我女朋友嗎?」
他說這話時,不敢直視我的眼睛。
這大概就是他和唐禮南最大的區別。
唐禮南可以和不同的女人呢喃情話,從不重復,似乎一片赤誠真心都獻給了你。
可他只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感情來的快,去的也快。
而許歸洲恰恰相反,他不懂如何去表達,只會用最笨拙樸素的方式來告訴你,他喜歡你,想要和你在一起。
甚至連表白都會紅臉。
他才是最適合我的人。
永遠偏愛我一人。
「許歸洲。」我喚道。
他神經緊繃,整個人后背僵硬:「啊,我在。」
我晃動眼前的咖啡杯,望向窗外。
外面路過幾個看上去是中學生的女孩子,她們身穿校服,扎著馬尾,幾個人勾著胳膊,有說有笑。
我很羨慕她們。
夕陽落下,最后一抹紅光照射進來。
咖啡勺碰撞杯壁,發出清脆聲響。
「我想知道,」
「你為什麼會喜歡我?」
為什麼,喜歡上我這般落魄不堪的人。
以及骯臟的靈魂。
許歸洲顯然沒料到我會問這個問題,他低下頭,認真思考,額前幾縷碎發垂在眉毛上方,他也沒去管。
模樣十分可愛,像是認真解題的高中生。
我喝了口咖啡,等待他的答案。
末了,許歸洲抬眼。這一次,他沒有躲避我的視線。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
「其實開學第一天,我就注意到你了。」
「第二天,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滿腦子都是你的身影。」
「第三天,我確定,我喜歡上你了。」
他語氣真誠,看不出絲毫作假。
「雖然這聽上去很荒謬,但是我真的沒有騙你。」
「我用了三天時間,確定喜歡上了你。」
我怔住。
許歸洲沒注意到我的失神,他怕我覺得荒唐,依然和我慢慢解釋。
「第一天,我在新生報道處看見了你。」
「別人都有父母朋友陪同,唯獨你,自己一個人背了兩個大書包,手里拎著一個袋子外帶行李箱。」
「當時我就在想,明明這麼小個子的女生,怎麼可以提得起這麼重的東西。」
「第二天,軍訓自我介紹,教官抽到你,非要讓你展示才藝。你坐在臺子上,唱了一首《
追夢人》。」
「沒開口前,我一直以為你的聲音會是軟軟糯糯的,像南方女生的聲音。沒想到你唱第一句就讓我驚住了,完全不是我想象的畫面,你的聲音干凈透徹,很有力量。」
「第三天,你軍訓中暑,癱軟在地上沒有力氣。教官讓我去帶你到醫務室。我本來是想抱你去的,結果你拒絕了我,非要逞強說自己能走,不讓我碰你。」
講到這里,許歸洲輕笑出聲。
「那時候我就覺得,為什麼會有女生這麼要強?服個軟便可以解決的事情,一定要自己硬撐,跟自己過不去。」
「你大概不知道,那天,你在前面慢慢走,我在后面一步一步跟著你。」
「我到現在還記得,你走路顫顫巍巍,卻硬著頭皮不讓別人幫忙,險些崴到腳。」
「那一刻,我心里萌發出一個很奇特的念頭。」
「我想保護這個女孩,我不想讓她再受到傷害,不想再看她故作堅強,不想她獨來獨往。」
「我想做她身邊唯一偏愛,無條件信任和縱容她的人。」
紅光落下,許歸洲目光灼灼。
「所以,你能給我這個機會嗎?」
我如鯁在喉,遲遲說不出話。
他告訴我,三天的時間,他喜歡上了我。
而我用了十年的時間,都換不來唐禮南一句真切的關懷。
飛蛾撲火終有粉身碎骨的一日。
我想,是時候該放下了。
我松開杯子,將手輕輕搭在許歸洲的手背上。
「許歸洲,我有個秘密。」
「藏了十年的秘密。」
「如果你聽完后,還愿意接受我,」
我長出一口氣。
「那我們,就在一起吧。」
我告訴了他,我和唐禮南的事情。
和折磨了我無數日夜的噩夢。
講到十八歲那個夜晚,我思考很久,不知道要不要和他說。
斷斷續續的片段不停閃回,我的情緒開始崩潰。
「我和我叔叔發生過,在我成年禮那晚。」
「不是他強迫我的,是我先開始的。」
「我以為,我的一腔熱枕,可以感化他。」
「可他從沒有正視過我,只把我當作一個可有可無的床伴。」
「他不尊重我,欺辱我。」
「他不愛我。自始至終,都是我的一廂情愿。」
回憶起和唐禮南的種種過往,我竟然找不出任何可以令我回味留戀的時刻。
郁氣凝結在胸口,我吐字艱難:「許歸洲,我不是你所謂的干凈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