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很想如此。
我也很想昨天的事只是意外,很想我和趙朔能繼續攜手度過余生。
畢竟我已經千里迢迢地嫁進了侯府,此次成婚得到了圣上的贊許,還于大婚當日賜了「佳偶天成」的墨寶,和離談何容易。
更何況趙朔在成婚后的日子里,也的確是個很好的夫君。
然而直覺告訴我,局面恐怕不會有我想得那樣順利。
果然,我還沒來得及答應下來,就聽到小廝匆匆忙忙地來報:「柳姑娘在正門口暈過去了……」
趙朔猛地站了起來,向正門處跑去。
04.
侯府大門處,柳聞鶯一身素凈衣裙,倒在石獅子旁,她眼簾緊閉,昏迷不醒。
侯府正對著青石長街,路人們都對著她指指點點。
她從清晨就來了,一直等在大門口,說是要給我道歉。
「不是讓你叫她回去嗎!」趙朔匆匆扶起柳聞鶯,同時斥責看門的小廝。
小廝滿頭大汗:「小的勸了好多次,柳姑娘就是不走……」
「侯爺別怪他。」柳聞鶯在趙朔懷里睜開了眼睛,虛弱地扯了扯他的袖子,「是我自己執意要等的。
「我想當面給夫人道歉,聞鶯這樣卑賤苦命的女子,沖撞了夫人的生辰宴,心里愧疚不已……」
柳聞鶯氣若游絲地說了半句,隨即又昏倒在了趙朔的懷里。
趙朔一把將她抱起來。
「愣著干什麼,去請郎中!」
他對著旁邊的小廝急呼,隨后像是看不到跟在身后的我一般,抱著柳聞鶯急步走向了客房。
05.
柳聞鶯在侯府的客房內昏迷了一個下午。
與此同時,流言比風更快,在京城中吹開了。
人人都知道,青天白日之下,侯爺抱著柳花魁進了府門。
黃昏時分,我去了客房。
柳聞鶯醒了,我站在門口,聽到她低低的抽泣聲。
「侯爺,鶯兒是不是又給你添麻煩了?
「鶯兒只是太想見你了,樂坊的姐妹說可以來侯府表演,鶯兒就求她帶了我進來,沒想到是夫人的生日宴……
「雖然罪該萬死,但是能看你一眼,我也覺得值了。」
趙朔打斷了她:「我已經成婚了,日后你我還是不要再見了罷。」
柳聞鶯的聲音里沾染上哭腔:「侯爺可以不記得當初的海誓山盟,和如花美眷攜手此生,可鶯兒該怎麼辦?」
趙朔的聲音很冷:「我會出錢為你贖身,天大地大,你想去何處都可以。」
柳聞鶯哭了起來。
「侯爺,你明明知道,天地雖大,我唯一想停留的地方,只有你的身邊。」
我聽不下去,走了進去。
柳聞鶯一見到我,立刻倉皇地從床上起來,跪了下去。
「夫人……」
趙朔將她拉了起來:「你身子不好,就別再作踐自己了。」
「夫人。」趙朔走到我身邊,「我已經問了,裙子的事是留香鋪的老板不小心,柳姑娘她不是故意的。」
我沉默。
恰在此時,小廝送來了湯藥:「侯爺,藥熬好了。」
我搶在趙朔之前,接過藥碗:「侯爺還有公務要忙,我來照顧柳姑娘吧。」
趙朔的目光微微一滯。
我垂眸道:「不然的話,侯爺想留在這里親自喂藥麼?」
「京城中人人都知道侯爺把柳姑娘抱進府了,只等著瞧我爭風吃醋、雞飛狗跳的大戲。」我笑了笑,「怎麼,侯爺要讓他們如愿?」
趙朔走上前,握住我冰涼的手指:「芷音,你委屈了。」
他皺眉望向柳聞鶯:「我已經囑咐了郎中,之后你就在京郊的醫館養病吧。
」
說完,他轉身避開柳聞鶯戀戀不舍的目光,徑直離開。
我坐到床邊,輕輕舀動碗里的藥汁。
趙朔一走,柳聞鶯就像換了一副面孔。
那種柔美又可憐的模樣消失不見,她上下打量我,笑道:「據說夫人容顏如玉,但我今日見了,覺得不過如此。
「那襲水紅羅裙穿在身上,你覺得我和你,誰更美?」
我無視她的挑釁,淡淡道:「我無需與你相比,柳姑娘,我并不以色侍人。」
柳聞鶯呼吸一滯,但隨即,她笑了出來。
「夫人高風亮節,聞鶯佩服。
「可惜了,世間的男子,愛的就是美色。」
我打量著她,她貌似在病中不加妝飾,但事實上,無論是鬢角的碎發、眼角的紅痕,每個細節都是精心設計過的。
的確如西子捧心,是個我見猶憐的病美人。
「柳姑娘的確美,倘若不好好喝藥,這美可存不住。」
我叫來兩個心腹侍女,一左一右摁住她,將藥灌進了她的口中。
柳聞鶯被我灌得連連嗆咳,黑色的藥汁淋了一身。
她用帶著恨意的眼神瞧著我。
「蘇芷音,你等著吧。
「侯爺心里的人,始終是我。」
06.
夜晚,無星無月。
柳聞鶯被趙朔派人送去了京郊醫館。
他來我房里,一身青色的家常錦袍,卻因他氣度翩然,被穿出了如竹如玉的味道。
我瞧著他英俊的容顏,心里卻只覺得難過。
倘若我從未愛過趙朔,也就罷了。
可恰恰相反。
隨父親來京時,我曾參加了公子小姐們的馬球會,馬場之上,我的馬突然受驚狂奔,眾人無不慌亂躲避。
只有趙朔孤身上前,最終強行拉住了籠頭。
他把嚇壞的我從馬上扶下來,笑容如清風霽月:「在下趙朔。
」
永樂侯府的獨子,清貴無比的小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