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驚蟄反應最快,他一把推開吳越,沖著那只喪尸連開兩槍。
「砰砰!」
喪尸離聞驚蟄不過一掌距離,它僵直在空中幾秒,隨后應聲倒地。
「我去!」
劫后余生的吳越拍著胸脯,只覺得雙腿發軟,險些站不穩。
「這只喪尸怎麼長了腦子似的,躲在門口半天不出聲,差點被他咬了!」
我神色緊繃,繞到門后。
那里只留下了半截焦黑的繩索。
破門時我用了異能,想來恰好幫它掙脫了束縛。
不過一只頭腦簡單的喪尸竟然懂得了在背后偷襲……
「有異能,就會進化出更高階的喪尸。」
聞驚蟄那句話還回蕩在我耳邊。
「快把這個消息傳回基地。」
我捏緊了拳頭,匆匆掃過眾人的臉,
「我們也盡快撤退。」
一向走在最前面沖鋒陷陣的聞驚蟄這回罕見沒了動靜。
我抱著歲歲跨出門了半步,回頭時,卻見他仍站在原地。
頭微微垂著,看不清神色。
「聞驚蟄?」
那種不妙的感覺再度壓在了我心頭,讓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我將歲歲塞進一邊的老爺爺懷里。
快步回去看他。
「怎麼不走?」
「你走吧。」
聞驚蟄終于動了。
他抬頭,對上我的視線。
嘴角稍稍揚起,笑得溫柔。
「我走不了了,阿挽。」
他左邊被抓破的衣袖上,一道血痕清晰可見。
13
「隊長!」
站在門外的吳越察覺到了不對勁,他幾步上前,手不住地顫抖著,
「你被喪尸咬了?」
「被抓破了皮膚,不過和被咬沒什麼兩樣。」
我沒在聞驚蟄臉上看到半分即將面對死亡的恐懼。
他動作利落地脫下外套,取下徽章遞給吳越,語速加快交代著,
「現在你是第三分隊隊長了,負責領隊回去,要將群眾一個不落護好。
「還有這件隊服,我不能穿著它變成喪尸。」
……
所有人都沉默著。
耳邊只傳來聞驚蟄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平靜有力。
我的眼眶一點一點泛紅,心臟抽痛著,連呼吸都急促困難了起來。
那是聞驚蟄,那可是無所不能的聞驚蟄啊。
他出過千百次任務,救過數不勝數的人,每一次都平安回歸,每一次都順利完成。
哪怕是兩人鬧得最兇的時候,我的沒想過有一天聞驚蟄會徹底離開我。
他說過,會豁出自己的全部,護我周全。
而現在,他要死了。
……
「最后,」
聞驚蟄的眼睛開始泛上一層灰質,他垂下眼睫,掃落一片陰翳。
「殺了我。」
第三分隊所有人眼睛都紅了。
吳越踉蹌著后退一步,他臉色灰白,
「隊長,基地、基地一定有辦法,喪尸血清會研究出來了,你只要再堅持一會,我們回基地,一定會沒事。」
血清的研究尚且沒有眉目,大家都知道這是個善意的謊言。
聞驚蟄的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僵硬,指甲變得尖銳。
游蕩在居民樓外的喪尸逐漸圍了上來。
那對小情侶尖叫一聲,隨后蒼白著臉捂住嘴。
「拿著變異喪尸的血液樣本,護送群眾回去,快!」
聞驚蟄神色一凝,強硬地將所有人推出門。
吳越最后咬牙回頭看了一眼,帶著人沖下了樓。
我站在隊伍最前端,沉默地用雷系異能掃開一條路來。
直到護送他們達到安全位置。
「小季?」
吳越如有所感,他看著停下腳步的我。
我朝他揚起一個僵硬的笑來,
隨后倏然轉身,朝著那棟居民樓跑去。
14
聞驚蟄站在原地沒動,像成了一座雕塑。
要不是手上青筋暴起,瞳孔越來越灰暗,幾乎看不出他和常人的區別。
門外的喪尸似乎是嗅到了「同類」的氣息,沒有上前。
半晌,他用逐漸不聽使喚的手,舉起了那把槍。
這是他的戰友,曾收割過無數喪尸的性命,最后一個,居然是他自己。
也許是覺得好笑,聞驚蟄唇角勾起,緩緩對準了太陽穴。
叩響了扳機。
幾秒后,他詫異地睜開眼睛。
右側那顆子彈,被幾道銀白色閃電裹在其中,無法前進半分。
消耗了太多異能,見到聞驚蟄的那一剎,我緊繃著的精神松懈了。
雙腿有些發軟,克制不住地跌坐了地上。
呼吸急促,眼淚決堤似的,一顆接著一顆墜落。
「阿挽。」
模糊的淚光中,我看見聞驚蟄跪在地上。
表情無措。
他雙手捧住了我的臉。
小心翼翼地,像是在擦拭一個價值連城的花瓶。
「別哭,阿挽。」
我再也克制不住,撲進了聞驚蟄懷中,放聲大哭起來。
聞驚蟄想伸手拍拍我的背,但他看見了自己因為異變而尖銳鋒利的指甲,動作停在了半空中。
「你真是我見過最殘忍的人。」
我將自己貼得離他更緊,能聽到兩個人的心跳以同一個節奏跳動著。
「總是忙工作,在一起的時候時不時就鬧失蹤,一天也回不了幾次消息。
「明明很想我,車停在樓下好幾夜,卻從來不敢上來看我。」
……
「就算是現在,你殘忍到連最后一句話都不留給我。」
「我有一點私心,阿挽。」
聞驚蟄終于回抱住了我,他的心跳越來越微弱,體溫流失的速度很快。
他死死克制住喪尸的本能,尖銳的指甲在掌心戳出血來。
「我有一點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