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緊跟在聞驚蟄后面,穿過一片又一片廢墟。
從前繁華的商業街一夕之間變得面目全非。
破碎的窗戶、帶著血跡的卷簾門。
到處都是殘肢斷體,如同故事中形容的人間煉獄。
我剛睡醒就被帶回了基地,沒有多少接觸喪尸的機會。
這會兒越看越心驚。
「隊長,穿過那條巷子就是居民區,無人機拍攝到這次至少有十位幸存者。」
吳越話音剛落,不遠處搖晃著走來一個喪尸。
它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一張可怖的臉抬了起來。
「阿挽。」
聞驚蟄輕喚了一聲。
我手一抬,閃電轉瞬就擊中了喪尸。
它僵直著身體停頓幾秒,「啪」一聲倒在了地上,再也沒了動靜。
吳越倒吸一口冷氣,
「這就是異能?
「有小季在,說不定能早點回去。昨天想吃泡面,回來晚了沒吃上,我一直心里惦記著呢。」
同隊其他幾人神色也放松了些。
只有聞驚蟄神色如常,「走。」
他牽過我那只藏在背后微微發顫的手,「去救人。」
穿過那條巷子就是居民區,好在周邊喪尸不多,行動也遲緩。
搜救隊員一槍一個,很快清理出一條路來。
聞驚蟄槍法尤為精準,每次我想使用異能,他已經解決了喪尸。
我們一路沖到樓上,順著無人機的照片敲響房門,
「這里是搜救隊第三分隊,沒有感染的、愿意回基地的群眾請開門,我們將護送你們去基地。」
陸續有人打開門縫觀察,確定沒危險后走了出來。
有一對白發老夫妻,一家三口,一個帶著厚鏡片的青年,還有對年輕的小情侶。
「怎麼還有個女的……」
我正警惕地看著樓道那邊的動靜,猝不及防聽見了這樣一句。
「嘖。」
吳越臉瞬間黑了,他正欲開口。
卻見有幾個喪尸被聲響吸引過來,聞驚蟄連槍都沒掏出來,帶著一股狠勁,一腳一個踢下了樓。
「女的怎麼了?」
聞驚蟄冷笑,帶著一股邪氣,
「你最好是男人肚子里滾出來的。」
厚眼鏡臉一陣青一陣白,沒再開口。
吳越在一旁補刀,
「咱們小季是目前唯一一位異能者,比我們隊長都厲害——對了,還有一家人呢,怎麼沒動靜?」
無人機曾拍到還有一戶人家的存在。
「你說小劉啊。」
老爺爺指了指對門,
「就是這家,好久沒聽見動靜了。」
此話一出,在場都安靜了幾分。
聞驚蟄手一抬,示意退后。
幾個搜救隊員將群眾護在了后面。
他踹了一腳門,里面似乎用重物抵著,紋絲不動。
我側身上前,掌心有光一閃而過,下一秒門就被劈了個焦黑。
聞驚蟄踢開抵在門前那臺電冰箱。
客廳整潔,茶幾上擺放著各種食物,似乎沒有什麼異常。
我卻莫名感到一陣心慌。
「里面怎麼了?」
聞驚蟄微瞇起眼睛,
「一個女人,還有個孩子。」
準確來說,是一個被感染成喪尸的女人,她雙手被繩索緊縛著,反綁在餐桌邊。
而她腳下,那個不足三歲的孩子依偎在她身側。
尚且還在夢中。
12
破門而入的巨響驚動了他們。
女人無機質的瞳孔抬了起來。
她嘴被膠帶封住了,只能發出「嗬嗬」的響聲來,被禁錮住的手腳開始不斷撲騰,不可避免地踢到了身邊的孩子。
先是被巨響驚醒,又被媽媽踹了一腳,孩子跌坐在地上,嘴向下一撇,豆大的淚珠便落了下來。
我上前幾步,抱起了那個孩子。
她穿著件干凈的連體衣,小辮子扎得整齊,茫然地看向了我。
也許發現都是陌生人,她口齒不清地哭喊起來,
「媽媽!我要媽媽……」
奇跡般的,那個女喪尸掙扎的動作停了下來。
她空洞的眼睛四處張望著,像是在尋找聲音來源。
就連猙獰神情都緩和了幾分。
「這是給孩子留的?」
矮茶幾上,全是易拆的面包食物,罐頭都開好用碗倒扣著。
上面粘滿了便利貼。
【歲歲,要先吃這個。】
【歲歲,這里是你喜歡的葡萄。】
……
怕孩子看不懂,她還在邊上畫了一些簡單易懂的圖案。
隨著病毒的飛速蔓延,女人快要遏制不住喪尸本能。
她胡亂用膠帶一圈又一圈纏住自己的嘴,瀕臨死亡的恐懼感席卷了整個大腦。
她手顫抖著,龍飛鳳舞地寫下最后一句,
【歲歲,不要靠近媽媽。】
然后將自己反手綁在了餐桌上。
尼龍繩一圈一圈束縛住了手腳。
女人看著不遠處抱著玩偶、尚在熟睡的女兒,無聲無息地異化成了喪尸。
想來這些天,孩子就是這樣和一個喪尸共處一室的。
我眼眶酸澀,撇過頭,不去看那個餐桌邊的女人。
「她怎麼辦?」
聞驚蟄低頭,沉默地摩擦了下槍口。
「小李是個可憐的女人啊。」
白發老爺爺上前幾步,看到這一幕頗為唏噓,
「看到歲歲得救了,她也會高興吧,之前被老公家暴,社區調解了好幾次,好不容易過上安穩日子了,這又變成了喪尸……」
我心頭一顫,響起進門前老爺爺說的話來,
「小劉是她老公?那他——」
我話還沒說完,靠近門邊的角落里,一個黑影倏然暴起,沖向了離它最近的吳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