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語氣霸道蠻橫,其中卻不合時宜夾雜著一抹嬌羞。
可見蕭御白的話,她深信不疑。
畢竟我入宮前,她是寵冠六宮的第一人。
可是她的夢,也該碎了。
我抱著手匍匐在地,耳朵貼在地磚上,聽到了匆忙敦厚的腳步聲。
「娘娘,臣妾只是想活下來,從未想過跟您爭風頭,若您不喜,臣妾愿意自毀容貌……」
我拔高音調大喊。
貴妃遲疑半晌,笑出了聲,從頭上拔下一支尖頭銀簪子扔在我面前。
「好啊!那你最好自己動手,本宮就當清君側了,省得你狐媚惑主!」
「放肆!」
殿門被踹開,蕭御白大跨步走進來。
7
手背上的腳抬起,我抱著手縮成一團,被蕭御白抱起。
貴妃愣住一瞬,卻又想到什麼似的挺直腰桿。
「陛下,此女是皇后的人,臣妾只是想為陛下肅清身邊小人,畢竟她只是賤籍出身,臣妾怕她忘了身份……」
說到皇后,蕭御白手臂一僵。
我偏了偏頭,把裝著香丸的鏤空耳墜偏向蕭御白的口鼻之處。
蕭御白眸中閃過些許迷醉,抱著我的手緊了又緊。
「皇后是癔癥,她身邊的人算賤籍?貴妃別忘了你的身份才是。」
他冷哼一聲,抱著我轉身往外走。
貴妃這才著了急,快步過來扯住蕭御白的袖子。
「陛下,臣妾只是為了您好,臣妾父親是開國大將軍,臣妾一家都是為了陛下的江山啊……」
蕭御白周身彌漫出冷意,一腳踹開貴妃。
「你提醒了朕,朕來這兒就是要告訴你,你的父親帶著二十萬大軍失蹤在嶺南深山。」
「你最好祈禱他沒有叛國,不然第一個被押到陣前祭旗的,就是你。
」
蕭御白一路陰沉著臉,抱著我回了玲瓏殿。
「陛下累了,可要歇歇?」
我試探開口。
他瞥了我一眼,眸中帶著審視之意,似在意外我竟不問他皇后的事情。
他略一點頭,靠在軟榻上合上了眼。
我默默地點上一爐香,從懷中取出一張黃紙,刺指見血,以血為墨,在黃紙上飛快畫下云篆,扔進那一爐閃著火星的香炭中。
雖只半月,這套動作我已經做得足夠熟練,沒有人可以發現。
我蓋上爐頂,一縷白煙順著爐子上的鳳眼鏤空升騰而出,在我身邊盤旋一周,沖著小憩的蕭御白而去。
蕭御白閉著眼,鼻翼翕動,很快陷入了沉睡。
我坐在榻邊,像入宮以來這半個月的每一個晚上一樣,捻起一根漆黑的銀針刺入他頭頂穴位。
蕭御白臉上泛起異樣的潮紅,口中喃喃:
「泠兒,你回來陪朕了,真好,給朕生個孩子吧……」
我冷笑,貼近他的耳朵小聲道:「陛下,您真的想要我們的孩子嗎?」
蕭御白無意識點頭,臉上潮紅更甚:「要孩子,泠兒,朕努力耕耘,定讓你生下朕的龍嗣。」
我坐起身,打開腰間朱砂封口的葫蘆。
葫蘆一開,一股陰冷之氣蔓延出來,我掀開蕭御白的里衣,露出他的小腹。
把葫蘆口對準他的肚臍倒置放上。
瞬間,從肚臍處長出密密麻麻的黑色蛛網紋,爬滿了他的小腹。
一炷香后,所有蛛網紋迅速隱沒在肌膚之下,縮回肚臍。
像一張大網縮成了繭,里面孕育著新生命。
「蕭御白,你和泠兒的孩子,一直都在呢。」
我收回葫蘆,低聲呢喃。
葫蘆已空,我當日從姐姐尸骨上取出的嬰尸水徹底消失。
蕭御白,既然你這麼想要孩子,我自然是要成全你的。
畢竟,這也是姐姐的血脈。
放在別人身上,我也不放心,既然是龍嗣,就由你親自孕育吧。
8
蕭御白這一覺睡了很久,醒來后更是困頓如孕婦初期,倦怠無力,一連三日罷朝不上。
太醫來了一撥又一撥,請了平安脈也說不出病癥。
只得宣稱陛下過于勞累。
朝堂倒是也安穩,畢竟皇后剛剛中邪,四處傳言她生下的皇長子并非蕭御白血脈,丞相急得不行,不敢上朝,更不敢提醒蕭御白上朝。
貴妃母家又出了意外,二十萬大軍消失。那些大臣巴不得不上朝,躲避蕭御白的怒火。
因而蕭御白也在我的玲瓏殿昏昏沉沉睡了三日,他的肚子,也肉眼可見地微微凸起。
「朕這幾日在泠妃這兒吃得不錯,都有些贅肉了。」
他不自覺地撫摸小腹,眉眼溫柔。
我發自內心地笑了,笑出梨渦:「是呢。」
蕭御白一時看愣了神:「朕,第一次見你笑得如此好看。」
我抿嘴不言。
隱忍多年的事情終于有了一點好成果,我自然開心極了。
如果姐姐還在,或許她也會開心的。
「朕晚點回來陪你。」
他拍拍我的肩膀,起身上朝去了。
可他前腳剛走,后腳貴妃身邊的掌事姑姑就闖進了大殿,頤指氣使睨著我。
「泠妃,我們貴妃娘娘有請,快些隨我去吧。」
我心情很好,也懶得跟她計較稱呼的態度,順從地跟她出了殿。
轎輦卻不是走去貴妃殿,而是停在了皇后寢宮前。
「泠妃,請吧,本宮可是特地請你來看一出好戲的。」
貴妃站在門口,面色得意得好似已經殺了皇后站在了后宮首位。
我跟在她身后走進去,殿門瞬間關閉,還落上了一把鎖。